第 46 章（1/2）

长夜漫漫。

今晚的夜, 格外漫长, 也格外寂静, 只觉得天地四下寂静无声，只余了殷旭一人, 深感黑夜难捱，难以为继。

她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走回翊秋宫，如何同美人道谢，同李锦分别, 然后回到自己的小院，收拾完行装，在皇帝亲卫的催促下, 起身去往重明宫。

她只能依稀记得安康公主李福金，和她的贴身侍女寒蝉，躲在柱子后面好奇地看着自己。她们只知道皇上下了圣旨, 将殷旭迁到重明宫, 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殷旭是犯了什么事。

殷旭没有力气去想这些了。

明早过后, 圣旨还会降到翊秋宫，李福金会被剥夺安康公主的封号，重新回到海平县主的身份，搬离皇宫, 回到她原本的海平君王府, 继续做她那个小霸王一般的县主。再等到合适的时机, 由父王母妃挑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小郎君嫁过去, 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在夫家想必也有着不俗的地位。

她再也不必和通古金帐国，那个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有半点瓜葛。从此她的人生轨迹，再也不会与“和亲”二字相关，她将一生顺遂，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皇家贵女。

她到重明宫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身后还跟着几个皇帝的亲卫，监督着她。

她没有什么能做的，只能求这几个侍卫，不要惊动荣嘉，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她此前所有筹划的一切、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图谋，都抵不过通古皇帝一句话。什么钦天监的“死”“墓”“绝”，什么伪造文书构陷御府令从而获得黄泽的帮助，如今看来，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妄想着在乱世之中能保护一个她在意的人，却发现她所有的挣扎，在真正的权势面前，压根不足一提。

千里之外，那个名叫宗翰的男人，一句话就能定下荣嘉的命运，板上钉钉，就连大温皇帝，也无可奈何。

果然，权与力，才是唯一值得倚靠的东西。

那几个侍卫答应了她的请求，没有惊动荣嘉，估计也是看这个命运多舛的殿下可怜，想着让她再睡一个安稳觉，便很快就走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没有来催殷旭，殷旭躺在床上，捱到很晚才起来。这还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起得这样晚。

她洗漱干净，侧着耳朵听了听，发现外面有些嘈杂，有原本宫里的人的声音，也有不熟悉的人的声音，大概是传圣旨的已经来过了，皇帝还赐了些旁的人，此时重明宫应该已经沸腾了。

那荣嘉肯定也知道了吧。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然后起身推开门。

躲是躲不过的，荣嘉现在，说不定正需要自己。

推开门，发现有一个小小的身子，真蜷缩在房外的门柱旁。这身影蹲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一袭月白色的袍子，长发垂到脚踝，遮住了侧脸，一时看不出来者何人。

那小人儿抬起脸来，定眼一看，竟然是荣嘉。

殷旭急忙扶起她来：“殿下，您来这里做什么？”

殷旭凭着余光，仔细观察了一番荣嘉的小脸，脸上没有泪痕，出奇地更没有多少难过沮丧的神色，若说与平时有什么不同，最多只能说多了几分疲倦。

荣嘉站了起来，盯着殷旭的脸，看了老半天。

“你怎么才起来，我等了你好久。”

殷旭哑然，这和她预想的走向不大一样，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殿下......可知......知道了？”她小心翼翼问道，生怕触到了荣嘉的痛处。

“知道什么？”

殷旭心说，不对劲啊，总不会圣旨还没到吧。“今早，宫中可曾......到了圣旨？”

荣嘉一幅这才反应过来的模样：“哦，你说的这事。到了，已经封了，和国公主，四月二十八就出京北上。”

殷旭一惊，原来她早就知道了，那为何一幅波澜不惊的模样，半点悲戚也无？

哪只，荣嘉突然靠近过来，她身上一股檀香的味道若有若无，有时忍不住会叫人迷了心神。

殷旭不得不承认，她的面容，她的气息，她这个人，总是让人不自觉中沉醉迷离。

“但是，你也会同我一起是吗？”

荣嘉的一双眼睛透亮，似是盛有星光，一点也不像一个即将出使蛮荒塞外的和亲公主，倒像是听了什么好消息。

殷旭苦笑，说道：“是的，我被贬为奴，会随着殿下一同北上。”

听了这确定的答案，荣嘉吐了一口气，好似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一般。

尽管荣嘉竭力掩饰，但殷旭居然在她脸上，看见了转瞬即逝的喜色。

喜色？

殷旭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有喜色？就算荣嘉智力水平飘忽不定，但总体还算是个正常人。可只要是个正常人，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喜得出来？

荣嘉突然说道：“我累了。”

“那我送殿下回寝宫歇着？”

“不想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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