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1/2)
到了第十天, 队伍行到了通山府, 便到了温国北界。
从四日前起, 土鲁下令队伍加快速度, 日行百里,不少随行没有马匹, 只能靠双腿行走,宫中的人娇生惯养,一个个苦不堪言。
通山府乃是温国门户,若是通山府被破, 通古骑兵只需一天一夜, 便可以长驱直入, 直取扬秦。
前年一月, 通古与温国曾在通山府交战, 温国举全国之力, 二十万勤王军队在此苦守三月, 耗到通古人再也耗不起。等到四月通古军队撤退之时,整个通山府, 男女老少,只余了不到两万人。此役被温廷记作“通山大捷”, 皇帝还祭了宗庙,以慰祖宗在天之灵, 佑他大温国祚绵长。
可没想到, 来年一月, 通古再次来势汹汹, 元气大伤的温国再也无力守住通山府,被通古骑兵攻破,一路南下,这才有了耻辱的“万年和约”。
如今的通山府,居民不足万人,举目皆是断壁残垣,破败的府邸没有人居住,城郊荒废的田野没有人耕种。
因为城中空置的房屋实在太多,通州太守便将和亲的人员安置在城内,将公主安置在太守府邸。土鲁不住在城内,带着他的两百士兵驻扎在城外。
尽管连年征战,两国边界烽火不断,来自草原的骑兵还曾一路南下,势如破竹,但这里和亲队伍中的许多人,他们一生未曾出国扬秦,从未见识过战争的残酷。通山府中,纵火、屠杀留下的痕迹依旧,走在路上随处可见缺胳膊少腿的人。
仪仗车队进城,耄耋老人们看见是皇帝亲女和国公主的车驾,一个个跪在路边,痛哭流涕。
他们的嚎哭,就是一场不够庄严肃穆的奔丧,哭他们十万生灵的涂炭,最终还是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女人,需要这一个柔弱的少女,去替他们承受这耻辱的伤痛。
皇帝亲女出降和亲,此乃头例。开次先河,国运必衰。
荣嘉坐在车上,抬手掀起车帘,她不知他们为何而哭,只是被他们的悲伤所感染,也忍不住沮丧了起来。
阿才伸了个头进来:“殿下,这些人怎么跟哭丧似的,多不吉利。要不要奴才给您驱赶驱赶?”
荣嘉摇摇头,看他愚蠢无知的样子,不顺眼起来:“出去。”
阿才缩了缩脖子,只好悻悻地退了回去。
太守府的人,将队伍的其他人引到城中不同的空置院落中安置,再将江阳郡王和公主车驾迎到太守府中。
荣嘉下车后,发觉殷旭与她不在一处。她没有找寻,只是安静地与太守、江阳郡王一同用膳。这顿饭吃得很压抑,太守不是健谈之人,荣嘉更是沉默寡言,唯一能言善辩的江阳郡王,因为十日都在马背上颠簸,早就十分疲惫,因此席面之上,安静得有些过了。
离席之时,她发现跟在她身后的一位护卫小将军有些眼熟,她仔细想了想,好像是二十七日那晚饯别酒宴上,在桌上翩翩舞剑、放声歌唱的那位少年郎。她又多看了几眼,觉得穿上了戎装后中规中矩的他,与那夜舞剑时肆意狂放、不羁潇洒的他,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除了脸长得一样,似乎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也不知殷旭若是喝得酩酊大醉,该是何般模样。
她心中一动,她知道自己酒量极好,几乎千杯不醉。她是女子,这酒量放在平日里也没什么用处,可一旦要灌起谁来——比如殷旭,那可就派上了大用场。
她越想越觉得很可行。她有太多事情,想从殷旭身上知道。可她不善言辞,一见殷旭又太容易心绪起伏、小鹿乱撞,有些话根本来不及问出口,自己就丢盔卸甲夺路而逃了。所以说到底,还是要将殷旭灌醉了,才好问出她的真心。
可她的真心,似乎永远包裹在一层温柔的外壳里,柔软,却难以被打开。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沉了下去。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知不觉地就站定了,像个傻子一样,盯着那位年轻小将军看个不停,仿佛站在眼前的殷旭,她要将她狠狠看穿。
武兰和阿才见殿下盯着华统领看呆了,还以为殿下是看上了华统领。毕竟华统领出身世家,剑术全京城都闻名,貌比潘安,十分英俊帅气,京中不知多少闺中少女思慕于他,殿下就算上了,也属正常。
可殿下不行啊!殿下是要嫁给通古皇帝的女人,就算彼此倾心,也是不可能的啊!也十分喜爱话本子的武兰,脑中已经补完了十万言的虐恋情节来。
他俩一左一右,赶紧将出神的荣嘉架起来,跑得飞快,留华晔一人在原地,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他的俊脸悄悄红了一片。此前宫里宫外,谁也没有说过,和国公主殿下,竟有如此倾国倾城的美貌。
就是看着有点呆。他挠了挠后脑勺,一把指甲挠在了头盔的铁片上,悚得他汗毛倒立。
——
夜里,殷旭睡在单独一间土房里。此前都是女奴睡大通铺,但大抵通山府空置的房屋实在太多,今夜她被分到了一座独立的土屋。
这间土屋应该许久没有人居住了,房中积了一层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味道,不是潮湿——殷旭生长在烟雨朦胧的楚国,深知潮湿的味道,可也不是腐烂的气息,总而言之,就是很难闻。
她推开窗散散味,然后开始寻找火烛,可这么一间房,一盏灯都没有,她叹了口气,心想只能在黑暗中摸索了。
好几日没有洗澡,好不容易有了间独立的屋子,又有了一整夜的清闲,她决定去通山河旁去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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