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1/2）
军医神色一变：“可这......这位小将军不是......不是殿下的朋友吗？”他有些迷惑了起来：“这烙铁, 是军中没有药的下等兵卒没了办法才用的，切肤之痛, 可非常人能忍受的啊。”
“但是它有效。”殷旭反问他：“能立马止住血，对不对？”
军医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拿烙铁来。”殷旭沉声说道。
在场众人, 不少是楚国殷氏在位时的旧部，他们都知道世子杀伐决断, 魄力不输男子，说一不二。眼下这个状况, 没人敢说不, 只好从别的地方拿来了火盆和烙铁。
“华晔？”殷旭叫了声，但华晔眼神涣散，没法答应她。
殷旭坐在了塌边，亲手揭开了包裹他伤口的布匹, 鲜血层层渐染：“事不宜迟, 来吧。”
军医把烙铁放在火盆里加热, 直到看见铁砣烧得通红。这样的事情他没少干, 就在五年前那场内乱，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殷氏占据上风，他们做叛军的缺医少药，不少兵卒断了手断了腿, 拿铁一烙, 能撑下来的就活, 熬不过的便死。
不过在他下手前, 殷旭问了句：“这里离最近的温国城镇要多久？”
“至少一天一夜。”
“好吧。”殷旭放弃了南下求医的念头：“开始吧。”
军医开始行动，烙铁烫在华晔的伤口上，华晔一下子被痛得清醒了过来，发出了声嘶力竭的痛呼。等到第二次下烙的时候，他实在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殿下？”军医不确定华晔还能不能继续，看了看殷旭。
殷旭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再把了把他的脉，气血两虚，明显是流血过多导致的脉相虚弱。
“继续。”
军医得了指令，继续一坨一坨地烙，不知过了多久，毡帐里几乎传来了类似于炙肉的皮肉烧焦的气味，叫殷旭心中蒙上了一层愧疚——华晔原本......是来投奔她的。
替烧焦的伤口做了处理后，她给华晔喂了点清水，然后遣走众人，独自在帐中守候。
夜间华晔浑身发热，殷旭寻来军医替他降温，军中没有冰袋，便去了很远替他寻冰水，等到他情况稳定下来时，天已经快亮了。
她十分疲倦，打算去自己帐中休息一会儿再来。
等掀开帘子，回到自己的帐中，她突然发现，昨夜那位金发的波斯少女还在等待，她还维持着昨夜自己离开时的跪坐姿势，只不过自己离开了太久，少女便等得睡了过去，斜靠在了帐沿，睡得香甜，身上还披着自己随手为她披上的毡裘。
她坐在榻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少女。毡帐的帘子有些透光，晨光细细碎碎地透进来，洒在了少女的脸上，她的睡颜，恬静又美好。
殷旭发现，她不光头发是金色的，就连睫毛、和脸上细小的可爱绒毛，也是金色的，叫她觉得有些新奇。
只是看着看着，脑中又浮现了荣嘉的脸。
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她的睡颜。
她轻叹一口气，起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帐外晨光熹微，昭示着新的一天就要到来。
也昭示着，离荣嘉大婚的那天，也越来越近。
——
华晔醒来时，已经到了午后。
他一睁开双眼，便看见了坐在榻前打盹儿的殷旭，她撑着额头，双眉紧簇，似乎是陷入了沉睡。
他动了动身子，发现左臂的疼痛依旧钻心，不过更多了种火辣辣的灼热，黏黏的，说不上具体什么滋味，十分难受。
他身子虚得慌，随便动两下便觉得十分眩晕，没想到小小的动作还是唤醒了殷旭。
“醒了。”殷旭说道：“要不要吃点什么？”
华晔忆起，就在那三剑之前，自己还同殷旭发过脾气，而殷旭却是真的关心自己。想到这头上，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殷旭，只得敷衍地随意点点头。
“粥？还是馍馍”
“......都可以。”华晔一开口，嗓子沙哑极了。
殷旭给他递来一个碗，扶着他的头，给他喂了点清水，动作轻柔。
殷旭便起身去外面给他要吃的，转身又回来帐中继续守着他。
华晔闭上眼睛，两人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阵，华晔实在忍不住，犹豫了半晌，终于悠悠说道：“对不起......”
殷旭苦笑：“你对不起我什么，是我对不起你才对。”
“我不该发火、生气的......”
“这倒是真，”殷旭看着他：“你太意气用事了，不该和图扬逞狠的。”
华晔苍白的的脸，竟然红了红。
“既然是我技不如人，便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殷旭叹了一口气：“为何非要争这一口气，若是你死在了他刀下，也是咎由自取吗？”
她盯着他的眼睛：“华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外面送进来了白粥，摆在了塌前的高桌上，殷旭伸手便捧起瓷碗，要给他喂，华晔连连摇头：“你......你是楚国世子，这不太好吧......我自己来。”
可他动了动身子，左手完全失去了控制，单凭右手怎么可能吃到粥，总不能同豚犬一般，拿嘴去拱吧。
殷旭笑了笑，拿起调羹，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早就不是了，我就是殷旭，你认识的殷旭而已。”
华晔还是有些心虚。有些事情，不知道倒还好，一旦知道，心头的这个坎就很难再迈过去了。楚国与温国一样，都是王国，但早在先前开国之初，也不过是个侯国，侯国储君称世子，到了如今，储君除了入主东宫外，依旧保留了原先的称号，称世子，与中原余下的几国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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