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1/2）

城门洞开, 一片浓稠的黑暗里，只有门轴转动时发出的巨大声响, 突兀又怪异。

殷旭进城的时候, 抬起头来，看见图扬还站在城楼之上, 她只能望到他的背影，他和五年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五年前站在抚良城楼上时，他注视着悬挂着的两个人头, 那曾是楚国最尊贵的两个人, 那时候, 他的背影也如现在一般，高大，直挺, 看着有些无情。

她看见图扬的两万甲士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面面旗帜, 上面是小篆的“殷”, 应当昭显着他们殷氏，可这旗帜就连殷旭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

图扬行动起来, 总是雷霆万钧，两万人入城，本以为还需要镇压一二，可出乎所有的人意料, 控制住守军的左右副指挥使、各级统领、总旗, 不听话的就杀, 听话的留下来，大营里竟然意外地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一夜过去，禧阳城里四处都插上了那奇怪的“殷”字大旗。

等里面尘埃落定，荣嘉的马车慢慢驶进原先的都指挥使府邸，天光微凉，她坐在马车里，看着满城都是持戟佩剑的甲士，和肆意飘扬的黄色旗帜。她忧心忡忡，不知道为什么，说不上来，但她心底总觉得事情的发展可能超出了殷旭的预料，紧张不安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殷旭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天亮后一切又会如何。

“华晔。”荣嘉叫住了外面的华晔。

“殿下，有什么吩咐？”这还是荣嘉第一次主动叫起华晔，他有些受宠若惊，赶紧靠过来。

“你去打听一下，殷......殷姑娘此时在哪里，可有什么麻烦，然后尽快回来告诉我......不，你就在她身边帮她吧，也怕有个什么万一。”

华晔苦笑着看了看自己的手，若是真有什么万一，自己怕也只是个拖后腿的累赘罢了：“我左手有伤，怕也帮不上殷姑娘什么忙，不若替殿下打听打听便好，也免得殿下担忧。”

荣嘉点了点头，华晔便转身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华晔找到殷旭的时候，殷旭正在城楼之上与图扬在说话，华晔上不去，只能远远地在下面看着，看两人的表情动作，似乎是在争执，殷旭看上去很生气，但图扬的表情始终淡淡的，这样的情景看上去似乎对殷旭很不利——孤家寡人，还被人算计。

殷旭气鼓鼓地下来了，她看见了华晔，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声音有气无力的，又突然问道：“不是叫你保护殿下的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华晔赶紧把她拉到一个角落，周围始终有人在监视，但这样好歹不会让说话的内容直接被人听到，“殷姑娘，我也看见图扬杀了读指挥使，还把他的头给扔了下来，按照你的计划，那其实是你们殷氏的人，不是吗？图扬这狗贼在摆什么算计？”

殷旭看了看周围，确保没有人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开口道：“是，我被算计了，我不应该就这样相信图扬的，他是个小人，一直都是。”

“那现在怎么办？”

殷旭来回踱起步来：“他虽然是个小人，但手段高明，这些禧阳城的守军世代在此，本来就对朝廷知之甚少，历来守将是谁，就是谁家府军，张守诚经营了这么多年，一刀就被他抹了脖子。现在好了，就连我给的名单上那些赵阁的眼线他也不肯杀，这不就明摆着要摆我一道，让我做个傀儡吗？”

“为何不肯杀，他现在要夺的，是赵阁的江山，又不是你们的？”

殷旭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制衡。”

“如何制衡？”

殷旭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保护好殿下。”

“你......”华晔顿了顿：“我并不只是个莽夫，我也可以帮上一点忙的。”

殷旭凑到他耳边：“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华晔一头雾水，正准备开口发问，殷旭用眼神制止了他，然后说道：“这个狗贼，如今把我当棋子使，我以后会让他后悔的。”

说罢，她便转身走了，留华晔一个人在原地，一头雾水，还在思考殷旭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也算读了许多兵法，虚虚实实，什么都见过，只是到了真正做了这局中人的时刻，便像入了云雾中，什么都像真的，什么都不像真的。

可无论如何，现在看起来，殷旭都处于极端的劣势当中，她孤家寡人，也没看见殷氏什么势力与她接头，禧阳城守军现在听命于华晔，不听话的旗头被砍了头，左右副指挥使一个是殷氏，一个是中央朝廷的亲信，两个都在图扬的监视和控制下，这两万人的鸠占鹊巢，发生得实在太快，也太顺利。

日子一天天过去，消息从禧阳城传到抚良，快马传递大概需要七天的时间，想必赵阁会采取行动，想办法夺回这座莫名其妙被占领的重镇。

禧阳虽是重镇，但只是一座坚固的军事堡垒，虽然军士在禧阳河畔屯田，但相当一部分粮草还需要从东南方的乌阁镇调配，图扬稳住了禧阳城，便要南下再夺去乌阁，他现在兵力众多，一旦夺取了乌阁，就相当于占领了一个大粮仓，足以让赵阁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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