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2)
殷旭绕了几圈回来后,装作一副弱不禁风、随时快要倒下的模样。赵佛姑见她好歹回来了,喜不自胜,揽着她就把她往床上送。孙姑姑在房中一直卧床,听闻殷旭也挨了板子,差人给她送药,叫她这几日不用做事。
殷旭在上林耽误了一些时间,但她有了魏良人做绝好的幌子,谁也不会问她是不是去了别处,回来晚了。毕竟这宫中,还没人会拖着被打了二十板子的身躯,到处乱跑。
在司制局中,还有一点绝好的便是宫女不必睡通铺,虽说还是几个人一间屋,但有了布帘遮着,帘子一放,好歹算是一方自己的天地。
赵佛姑硬吵着要给殷旭上药,说这是背上的伤,无论如何也要帮她上。殷旭哪里会答应她,她的背,是绝不会给他人看到的,她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可这赵佛姑就是一根筋。
“伤在背上,你说说,你这样趴着,哪里能给自己上药!莫开玩笑了,孙姑姑都卧床近一个月了,指不定落下了啥病根,可不是闹着玩的!”赵佛姑扯着她的手。
“佛姑我知道的,只是我既然是贱籍乐户,命运坎坷,过去曾经遭受过一些苦。我曾对天发誓,不会把这些过去的痕迹再暴露在人前。佛姑......我知道你的好,求求你理解我的苦衷。”
赵佛姑见殷旭面色苍白,但眼神坚定,一时倒也被迷惑了:“究竟什么东西,你就连痛死也不给我看?”
殷旭低了头,眼神戚戚:“年幼时在楚馆做小厮,曾经被人......烙过......”
两人相处两个多月,这还是殷旭第一次说起家里的事,赵佛姑听了大吃一惊,吃惊之余也不免替殷旭感到同情:“天!”
“嘘——”殷旭赶紧说道:“不要让别人听见,要是别人知道,我在这宫中会抬不了头的!”
赵佛姑点点头,被她骗了个彻底:“那你要是有够不着的地方,一定要叫我。”
“那是自然。”
赵佛姑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看:“你这人,不喜欢麻烦人,许多事情都闷在心里。不要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有需要我的,只管说。”
殷旭感激地一笑:“佛姑,还别说,我这倒真的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你只管讲。”
殷旭艰难地动了动手,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钱袋,里面是她两个月来的积攒的月俸,只有一两多银子,但在她们这些下等宫女中,也算一比不小的数目了。
她把银子塞到赵佛姑手里:“能不能麻烦你,去找那位黄大哥,讨点伤药来,就是那种不留疤的......我知道你这个同乡大哥神通广大......”
说着,她的脸红了红。赵佛姑心领神会,只当她是女儿家害羞,不想在清白的身子上再添了疤痕,点点头:“这事包在我身上。”
说罢就要出去,却被殷旭再次喊住。
“佛姑,你不会告诉别人的是吧......”殷旭一副忧心忡忡的口吻。
赵佛姑一听这话,赶紧举起手来:“你当我赵佛姑是什么人,别的道理我不懂,但有我在一天,就不会叫人说了你闲话!”她声音响亮:“书里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叫英雄......英雄不问出身!对,就是这句,甭管你以前做什么的,现在咱们都是一样的人,你只管放心,大罗金仙在上,我赵佛姑什么也不会说出去。”
殷旭有点想笑,这个大罗金仙不是道教神仙吗,偏偏这个赵佛姑叫“佛”姑,真是求错了神仙抱错了柱。
赵佛姑走后,殷旭自己脱了衣物,反手给背上上药。姿势是扭曲了些,但对她来说也不算太难。一番折腾下来,药在背上涂了个均匀。
这些伤药是孙姑姑给的,虽不是什么名贵药品,但也是宫中的上品东西。只是殷旭很清楚,这样的药,是绝对不治疤痕的,她可以忍受痛彻心扉的痛,也可以留下累累的伤痕,但是背上,绝对不可以留下疤痕!
这倒是她疏忽大意了,早知道如此,进宫时偷偷带一点抚良的药,想必不是难事。她叹了一口气,怪自己在这一点上百密一疏。
不过赵佛姑的那个同乡大哥,在郑美人的九华宫当差,混得还不错。宫中主子爱美,那些祛疤紧致的药膏肯定少不得,他连赤豆都能弄出来,再弄点药出来想必也不是什么大难事。
也只能如此了。
背上的疼痛犹在,殷旭想了一阵,觉得困了,便沉沉睡去。
——
等她能正常行走,已经是七天之后了。究竟是年轻人身子好,孙姑姑到现在都才能将将下床,久走不得,听说御府令那边对她已经颇有微词了,想找个人替了她。
这件事情之后,孙姑姑对殷旭态度好了许多。那日她派遣殷旭去永和宫之前,也问过几个她中意的宫女,可一个个都面露难色,十分不情愿。只有殷旭二话不说,捧了春衣就走,看她夜里一瘸一拐地回来,孙姑姑心中还有几分歉意。
得了孙姑姑青眼,殷旭的日子又好过了几分,平日里绣娘对她讲话都客客气气的,这司制局上下显然把她当作了自己人,平时叽叽喳喳聊天也喜欢带上她一份。
眼下刚过正月,皇帝答应了通古皇帝,四月要把白银和公主送到金帐国草原。年一过完,这阖国上下又开始为这件事发愁,白银难筹,公主倒好说。按照惯例,皇帝肯定是从宗室里选个适龄的宗女,封个公主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就匆匆嫁出去。
通古蛮荒野蛮,皇帝年迈粗鲁,待女人好比牲畜。这个公主,嫁到草原,便只能凄惨一生了。
皇帝舍不得嫁自己的女儿,就在旁支宗室里随便挑一个。纵使宗女自个儿心里不乐意,但天子之令,谁敢不从。况且一个也只是个女儿而已,这些天潢贵胄,哪个不是生了一堆子女,脸都认不全,送一个女儿出去,博个替皇帝分忧、为家国解难的好名声,何尝不是赚钱买卖。
这群绣娘叽叽喳喳说了许多,但她们目不识丁,又没有什么大的见识,搞不清楚外面宗室是什么情况,更不清楚皇帝要选谁,只能哀叹这锦衣玉食的宗女,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依我看,说是显赫极了、托生在皇家,每日绫罗绸缎海味山珍的,可眼下还不得像个牲畜一样,说送就送出去了。那蛮荒之地,茹毛饮血的地方,哪里是娇滴滴的姑娘能待的,只怕就是受罪去的。哎,还不如咱们这些为奴为婢的,至少有口饭吃,图个安稳不是。”赵佛姑说道。
“佛姑,”殷旭压低了声音提醒她:“话不能乱说。”什么牲畜,这样的说法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便是杖毙了赵佛姑,也是有理的。天潢贵胄,岂是她们这种身份可以议论的。
赵佛姑自知自己失言,赶紧闭上了嘴巴。这时孙姑姑也进来了,她似乎听到了赵佛姑的最后一句话,眉毛一拧,怒道:“一个个闲得很是吧,在这嚼起舌根来了!”
一看孙姑姑来了,众人赶紧低下头忙着手中的活计。孙姑姑望了一圈,一眼看到闲人殷旭,道:“你也很闲吗,还站在这里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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