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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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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就是大年夜,这才下午一两点的功夫,街上已经没什么人,大多都凑在自家热热闹闹地等着三四点的年夜饭。而“三四点的饭算什么年夜饭”,这个疑问在千年的习俗传承里被这条街的人们默契地忽视了。

当然,也有不少像温想游的人,尽是些不回家的、没家的地痞流氓,神采奕奕地嘬着牙花子,下手如有神,在棋牌室里四天四夜没挪窝,打麻将的战绩是飞流直下三千尺哪,打得那叫一个痛快。一片烟雾缭绕,根本看不清谁是谁,来个得道仙人就能马上坐地飞升,时不时还能吼几声“王炸!” “碰!” “吃!”来助兴。棋牌室老板自觉是凡夫俗子,早就躲出去享受花前月下的幸福美满。这种特定场合不适合他这种有老婆有孩子的中年男性,这不,就被老婆拧着耳朵,屁颠颠跑去买酱油了。

“啪——”而被磨花墙纸掩耳盗铃般遮着的推拉门再一次被打开,攒了很久的烟雾便一股脑涌出去。外面还飘着点雪,温行长长的睫毛上就挂着点还没融化的冰石子。他话还没说出口,先被这应时的喜庆一呛,蹙起眉叫了一声。“爸。”他声色嘶哑晦涩,难听得很,像是被烟熏过似的,让人想起腌了十几年的咸肉。

温想游根本就不搭理这小猫崽子似的呼唤,就算温行喊得响些,麻将神教教主也能无视这么大个儿子继续出东南西北风红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温行隔三差五来这找他,除了袁甜忌日,他就没一天正眼瞧温行的。其他人就更不必说,有些知根知底的识趣地没吭声,只用余光觑了一眼;有些打牌打得昏了头的,甚至没功夫抬起头来看一个陌生人。

温行静静地在原地呆了三分钟,见温想游屁点动静没有,他也没走进去给自己找不痛快,抬手默默把门关上了。温想游刚好打了个九筒,邻座一碰就胡了,一声毫不遮掩的“操”骂得荡气回肠、天崩地裂,连门外也能听见,也不知道是骂给谁听的。

倒是街角一只黑白花猫见着像是被冰冻在原地的小孩眼熟,也不管这人右脸一大块像是被烧过似的狰狞的深褐色伤疤,走得近些就娇里娇气地扒着人裤子开始撒娇。温行才收敛了脸上神色,蹲下摸了摸这只小猫。

他经常来这找温想游,棋牌屋不多,一翻一个准,但温想游十次有九次不跟他回去,甚至连眼皮也不抬。他也不气馁,像是完成一个例行任务似的,没收到回应就关门,抬脚,走人。

说来也好笑,他在这条街上唯一混熟的也就只有这只小猫,尽管他已经住在这七八年了。别人倒是知道他,特征明显,高高瘦瘦一人,半张脸都是交错不平的伤疤,还理着平头,像是什么杀人犯逃狱了,即使长得再好也毁了。而温行呢,一心埋头念书,拿着奖学金才能维持半桶水的生活。他不是什么脑筋好的人,实在没精力再去建立、维持一段并不稳定的社交。就算爆出街坊邻居是土豆成精的惊天大料,他都不会分出心神去关注细枝末节,哪怕是盘香喷喷的土豆牛肉精。

温行复又拍了拍小花猫的脑袋,轻轻地说,“今天没带吃的。”他的音色那样听来又变得可以入耳了,最起码没有那么违和,像是什么坏掉的收音机。

猫是既聪明又狡猾的生物,不太懂得人类的美丑,但深刻地懂得生存,更何况是只讨生活的野猫。它直起身来给他留个傲然的背影,慢吞吞地走了。

温行也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口罩戴上。他望向远方,又蓦地垂下眼帘,把道歉认认真真地说给自己听:“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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