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从通天(一)(1/2)
大哥写信来说与我约好的六月相见恐怕难以实现。
这令我很伤神。
更加伤神的是,他在信中语重心长提及数次,爹一直提醒让我千万别忘了上山读书的目的,切不能与一帮茅山道士朝夕相处,转而将精力用在得道修仙上。
爹真会说笑。
我与妖娆的雷潇湘一比,连山上的道士都不愿多看我两眼。
为何上山,自然是不敢忘记的。
通天自设书院以来百年的规矩只收男子为徒。即使师旷之聪尧舜之道也需倚靠音律法理正五音治天下,规矩方圆,道理摆在眼前,世人从来不敢妄议杨将军定下的律例,自然也是应如此,通天的名号响当当,不单教文更要习武,女儿家一则不便入山闭关而学,二则自古无才便是德,女儿身红妆素裹即是尽了本分,寻得一名如意郎君便可一世安稳,何苦寒窗苦读要占了男人的风头。
这道理亘古不变,直到延庆年间出了位襄王妃。
襄王是在楚王昰德四十年后入院的第二位亲王,但地位却远不如楚王。因这位襄王本非老亲王长子,自然无承袭王爵的福分,索性答应老襄王上山,学得出功名也好过做纨绔子弟终日虚度年华。
入院第四年道观里便住进了一位富家小姐,因不满家中定下的亲事负气离家,就找了处好山好水的隐匿山林,给足了银两带着丫鬟躲婚,一住便是三月。
谁想那一日风和日丽,正是出门会友,相亲约会的好时机。襄王与这位小姐,就在同心岩前一见倾心。
襄王是个行立果的性子,他立马把小姐带入书院内做起了伴读,往后的日子里一来二去有了更深的情分,襄王索性往府里飞了书信要带着小姐下山回家,顶着一副非卿不娶的决心便匆匆离了通天。
要说这襄王运气真是好,老襄王的长子在远郊坠马身亡,襄王的名号便顺延承在了二公子头上,老襄王百年之后小襄王便承袭了亲王的王位,而那位富家小姐自然也成了襄王妃。
世人都传这位小姐定是在观内附体了这通天的仙气,一举就从贵人家升入了帝王家。
这故事是故事,传在寻常百姓口中顶多用来茶余饭后嚼嚼舌根闲话几番,可听在有意人家耳朵里却是另一番风味。别人家的小姐能做王妃,自己家的闺女为何不可呢?
打这后通天又热闹起来。鸿儒泰斗,巨贾豪绅,富至显贵弱至乡绅,上山求愿的人络绎不绝,十之有九都是家有女待字闺中,他们都觉得通天这么多年只收男弟子的规矩很不合情理,为了顺应朝代发展,应该改上一改。
当家的院首被闹得没有办法,思来想去,想出来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挑上一天朗朗乾坤万里无云的良辰吉日,敬过天拜过地,老院首一头磕在了杨大将墓前,嘴中念念有词,频频点头,终于在半个时辰里结束了一场问仙祭祀。
老院首起身后振振有词说杨将军仙体回山,在他耳边轻语,若实有需,可收女子,但凡事都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收弟子也是一样,每隔两年收女弟子两名,且招收的女子皆非通天书院正式弟子,两年后当学成下山,不得延误。
消息一出,如揭锅的沸水,翻腾不止。
送到通天的名帖堆积成山。天下能人何其多,有女待嫁竞相争。
诸多的富人贵人都指望着自家的适龄女儿上山后“学成归来”。
想来每次处理这些名帖也确实很让院首大人为难,可这些富贾贵人的劲头儿势如雨后春笋,非一般力量所能磨灭。要知道连科举都有三甲,三甲后还有进士、举人、秀才,可通天的女徒却每两年只有两个名额,确是削尖了脑袋也要往里挤的。
去年深秋时我刚满十四,爹爹便亟亟地将我的名帖送至通天,巴望着来年开春即把我送进书院,到最高学府深造过一回,明面上告诫我需多开开眼界,储涨储涨知识,实际想着待学成归来,我方可一嫁解千愁。
也不知爹爹是诚心感动老天,还是道观里的天尊真君显灵,据说写着我名字的竹签就这么顺溜地落了地。
师父手攥的信函才进家门,全家老小都欢天喜地把厅堂布置得张灯结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哪个哥哥中了状元。
其中最高兴的,便是我二哥韩衍。
韩衍是二姨娘所出的独子,从小带着对大哥韩赟无限的崇拜与对我莫大的嫌弃长大成人,如今知道我要离家两年,心花怒放到头顶要长出一朵向日葵来。
“到了外面要好生照顾自己啊,遇见情投意合的的公子不论使得什么手段都记得要绑下山带回来,莫要怕做得过激被人嫌弃!”
你才被人嫌弃,你们全家都被人嫌弃!
咦,这话好似说的哪里不对。
他的名字被我笑了十几年。我说你看啊,大哥单名一个“赟”字,寓意能文能武又有钱,你是单名一个“衍”字,爹爹对你的期望是直奔着多子多孙去的,大哥是家里的梁顶,你顶多也就算个繁衍后代的播种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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