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2）

江湖之中，凡需要隐秘情报秘术的，都需要通过线人找到玲珑阁购买。所谓玲珑阁，是凌驾于法度之外，与天子合作的地方，玲珑阁无政权立场，以贸易自由为交换保护每一任帝皇，阁中人散布各个门派势力，如同大树生根细细布满每一片土地。它坐落在京郊，独有一片领地，进出都有严格把守。

叶辞从小便生活在阁中，自两岁起，当他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孩时，便被父亲要求与哥哥一同去阁楼十二层学习那些生涩难懂的经文，学习如何巧妙与他人交谈换取更大的利益，学习如何隐藏自我。父亲是从来不会对自己和哥哥多问的，他总是来去匆匆，只偶尔来书阁考考他们，答出来了没奖励，但答不出来却要吃板子。

他从书中知道人是有母亲的，可当他第一次鼓起勇气询问父亲时，却被冷眼一扫训斥一天到晚不学正经事，去小黑屋领跪了一个时辰。于是他只好问从小照顾他与哥哥的大娘，大娘耐不住他一直请求，才叹声告诉他，母亲生下他们之后便去世了。第二天，大娘就被父亲赶了出去。

他从书中知道一年分四季，春有万花夏有蝉，秋有赤枫冬有雪，知道世界很大，有山水有奇景，人的邂逅常伴着惊喜，一面之缘便可引出一段佳话。于是被哥哥牵着去书阁时，他常常望向阁外。也曾试着溜出去几次，被父亲抓住又是一顿板子扔进小黑屋思过。小叶辞眼泪汪汪忍着痛趴在地上问哥哥，“我们是不是一辈子出不去？”哥哥也只是摇了摇头，“机巧篇这两日记得看完。”

小叶辞与哥哥在书阁里一泡就是三年，在父亲与先生强势的教压下，他知晓江湖各处势力武功，了解朝中各派，却不可修道，不可参政。他见过万金轻易购得杀人秘术，也见过在阁前以头抢地跪求医术药方被赶走，仿佛这天下所有性命都可与利益相关。他心有不愿却也只能服从，因为逃不出去。

父亲试图改变叶辞与叶归，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期望成长为玲珑阁的大脑，足不出户却能解决万方事宜，引导下一任阁中人。叶归按着他给的轨迹走着，叶辞却走偏了，他太像自己的母亲，那个永远关不住的雀儿。只是一名普通的客人，却让他如此心动，然而嫁给阁主只能一辈子呆在阁中，曾闯荡江湖见过山水天地的剑客怎能关得住，在生下叶辞与叶归后，雀儿抱着他们俩留了一夜的泪，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将平生最后一剑留给了自己。

小叶辞表面顺着父亲做个听话的孩子，暗下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他不愿一辈子都待在这里，替金钱与权力做事。

终于，在七岁那年，阁主需要带着未来阁主进宫觐见皇帝皇子，他从行驶的马车中一跃而下滚进路边的丛林中，将那封预谋已久的诀别信留在了车内。他一个小孩，身上只有临走前偷偷藏在靴子里的小刻刀，靠着所学做了工具捕食烤火，就这么一步步走到了无机山下。他知道，无机山凭风入道，而他年仅七岁却见了太多人心险恶，世态炎凉，只想从此做人间一道清风拂过不留痕迹。

但他也有私心，他想闯出名声让那个冷漠的父亲看看，于是五步一跪以示诚意入了月照君门下亲传。月照君始终记得，当时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身上脏兮兮的满是与野兽厮斗后的伤痕，眼睛却那么明亮倔强。

他心里始终挂念着哥哥，曾在十岁时偷偷跑回玲珑阁去。那时的叶归已经能够入阁楼顶层参与议事与协助头等交易，叶辞逃走后，父亲更是将所有期望放在了叶归身上。那天夜晚，叶归身披着玲珑阁特有的黛色外衣，站在空荡荡的卧房中对叶辞说，“离开了就别再回来，玲珑阁未来总归需要一个阁主来统领大局。你既已入了无机山，就不再是我叶家人，这姓你改也罢，留也罢，总之以后就当没有我这哥哥吧。”

从那天开始，叶辞开始喜欢上了喝酒。叶辞叶归，一个远走一个停驻，总归是应了母亲给他们取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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