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李高的家（1/2）

（一）

晚上7点的时候，医院里人很多。

“王五！谁是王五！”血液化验科的木门里，走出来一个瘦瘦的护士。

在外边走廊上坐着的人群里，一个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我。”

“赶紧进来！”护士语气着急地督促了一句。

办公室里坐着两个大夫，看上去年纪最大的那个大夫头发已经秃了，正一脸黑线地看着手里的化验单。

“你就是王五？”大夫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对，”王五搬了下椅子坐在大夫对面。

秃头的大夫没有搭话，继续看着化验单，旁边的大夫则看着自己手里地病历单也不说话，一时间办公室里一派严肃的沉默。

王五心里一下子凉了下去，他感觉，不太妙

秃头大夫仔细地看了大概有1分钟，把病历单又递给旁边的大夫看了看，两个人好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反复指着单子低声交流。

“你家里几口人？”大夫看完了，他把王五的化验单压在胳膊肘下。

“三口，有个儿子，”王五语气里充斥着绝望，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

“回去多陪陪他们吧，你的化验结果，不是很好。”旁边一个大夫站起来走了。

秃头大夫看着他走出去，又接着说。

“你应该也能感觉到，最近是不是上下楼梯的时候喘的非常厉害。”

“是，”王五刚才硬是排队坐电梯上来，就是为了让自己避免直接面对这个现实。

但是那有什么用呢？该来的总会来，总不能看不见，就当作没发生吧？

可惜多少人拿各种各样的障碍挡住了眼睛，他们也愿意这样做。

所以世界上才有那么多的悲剧。

比如王五这样的。

起风了，路边有一个没熄灭的烟头，在风里又亮了起来，冒着淡淡的烟。

王五拿着病历单出来，想着大夫最后说的话，“我们还是建议你，经济条件允许的话，可以考虑入院治疗。”

“啪！”他一脚踩在那个烟头上边。

“按目前状况看，入院治疗可以让你多活个半年左右。”

“需要多少钱啊？”

“不好说，得看你后期情况，不过起码得有六位数了，”

“那我先回去商量商量吧，麻烦大夫了。”

王五把踩灭的烟头一脚踢开，回头看见满街来来往往的汽车和行人。

他慢慢坐在马路边，把脸埋在膝盖上，哭了。

就在这么一个普通的晚上，将会有很多很多人和他一样，默默地哭泣。

也会有很多很多人，在装潢的富丽堂皇的私人豪宅里，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明天该去哪里旅行。

手机响了，王五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拿袖子擦了一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手机。

“喂？你咋还不回来？”是妻子打来的。

“在回家路上了，今天有点事情，晚了。”王五语气里全然听不出来刚刚哭过的样子。

“回来的时候顺手买两馒头，晚上乐乐不在家，咱们凑活点就行了。”妻子应该是在记账，说话断断续续的。

“嗯，好，我知道了，你先忙吧。”王五挂了手机。

旁边一个小姑娘路过，边走边问他的爸爸，“咱们能不能买点爆米花呀？好久没吃过了。”

爸爸笑眯眯地领着小姑娘，“宝宝想吃咱们就去买呀，不过不能吃太多喔，要不然牙齿会坏的，好不好啊？”

“嗯！知道啦！”

小姑娘走远了。

王五好像想起来什么，呆滞着在原地坐了有2分钟，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对了，待会儿你看见什么想吃的可以直接过去拿。”电梯快到了，李高仰头看着王乐乐。

“昂，好。”王乐乐刚答应完，电梯门就开了。

眼前这一幕，让他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几张手工编织的毛毯满当当地盖在地板上，沙发摆在其中一张米黄色的毛毯上，半个王乐乐那么大的液晶电视正对着沙发挂在墙上，8个毛绒玩具和织了一半的十字绣则丢在电视底下。

沙发前的茶几上全是水果，圆形的大盘子里摞起来苹果，香蕉，猕猴桃，长形的盘子里则全是切好的哈密瓜，西瓜和芒果，还有一大盘切开的奇异果摆在桌角。

果盘旁边一个方形的瓷质容器，五根煮出来的玉米还在里边冒气儿，盘子下几张扑克皱巴巴地一团毛线头缠在一起。

怎么说呢，富贵中透露着一股子杂乱？

“谁啊？”楼上有个女人的声音传下来。

“我！”李高喊了一句，把书包顺手摆在一边地柜子上，蹲下去解开鞋带儿，再换上拖鞋。

“来，这是给你的，”李高拉开鞋柜的门，从最上边一排的拖鞋里挑出来一只最大的。

“我家里经常来客人，所以妈妈准备了很多拖鞋，”李高把拖鞋摆在王乐乐面前，“放心吧，每次人们穿完阿姨都会拿去消毒的。”

王乐乐点头答应的时候反应了一下，这个阿姨应该是说保姆吧！

楼上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话，好像有人争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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