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1/2)
人死前会看到什么?
星空?山川?河流?
众说纷纭。
云中鹤曾无数次设想过接到南翎死讯的场景,想象着她是如何在一个冰冷的环境中孤独的死去,尸体在角落慢慢腐烂,森森白骨一截一截地在血水中冒头,布料浸透着腐臭的液体渐渐风干,直到多年后一个陌生的路人惶然报警,重见天日。
她死前会看到什么?
或许是他,或许是南风,又或许是她那早逝的母亲。她身边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到头来能回忆的也不过是那几个而已,这点倒是和他一样,骨子里都透着孤傲。
四十年里他一边想象着她死去的场景,一边又遍寻她的踪迹,一次次的欣喜和失望后,找到她似乎已变成了一个执念,日经盘结于他的心脏,自此身体的每一滴血液都昭示着对她的思念和寻找,纵然她化成灰,烧为骨,那也是他的灰,他的骨。
他的骨血,从不容别人占去。
云中鹤蓦地从水中坐起,温热的水流滑过他□□的鼻梁,他微微眯眼,一道杀气一闪而过。
医院外挤满了记者,此起彼伏的闪光灯晃得云中鹤不禁皱起了眉头,一波又一波的记者向他袭来,耳边充斥了各式各样的提问。
“云队长,南小姐失踪四十年后终于被找到,请问您有什么感想?”
“云队长,南小姐被发现的时候是在冰棺里,妖管局是否将就此事彻查下去?”
“云队长,妖管局和同一会在人妖问题上政见不合,请问南小姐失踪一案是否有政治因素?”
云中鹤微微点了点头,娴熟又客气地回答道,“南小姐刚刚苏醒还需休息,事情后续妖管局会及时披露,谢谢各位关心。”
话音刚落,他转身走进医院,将记者们的探究和提问一同留在了门外。
喧嚣从来都是外人的,医院里安静地让人心颤,顶层的走廊回荡着他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每一步都叩在云中鹤的心里。
这条路这么短,短到他只需几步便能走到尽头。这条路这么长,长到他走到尽头也不能把她带回去。
病房前的安保见到他时稍稍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他走到病房前,透过门上那道窄窄的玻璃看向里面二人。
南风已经来多时了,他坐在病床前无声地为南翎削着苹果,锋利的刀刃压进果肉,溢出晶莹的汁水,刀锋顺着果肉的轮廓削出一条螺旋的果皮。
他和南翎便这样相顾无言地坐着,房间里静得只听得见刀锋削上果肉的声音。没过一会儿他便削完了,他抬手将苹果递给她,“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吃苹果,可你刚刚醒来,还是吃点好。”
南翎的眼神变了变,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下了,清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她小口咀嚼着果肉,轻声道了谢。
许久后南翎轻轻开口,“听说您和我并不亲近,很意外您会记得我的口味。”
南风微微笑了,“不管我师弟把你带走多少年,你都是我女儿。”
南翎动作一顿,所谓冰棺沉睡,不过是沐非止替她安排的一出恢复身份的戏码,其间掩藏的秘密他们都心知肚明。四十年的以命相搏,又岂是一道本就淡薄的父女情抵消的了的,更遑论她手里沾了这么多人的血。从她成为北歧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做不回南翎。
她眼中的温情渐渐冰冷下去,她抬眼望向南风,“您是来抓我的么?”
她的眼睛依旧清冽,可也只是清冽而已。曾经那双眼睛里的期盼和尊敬都已被防备和试探所代替,南风突然就想起小时候的她怯怯地望向自己的样子,那么小,那么乖,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哭着想要亲近父亲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带着一身血腥满是防备地回到他面前,她的背后是那个和他斗了两百年的疯子一样的师弟。
“不,”南风淡淡地否定了,“我来,是让你给沐非止传个话,上一代的恩怨,最好别转移到下一代身上,否则再输在我手上,就不是关一百年这么简单了。”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这位叱咤妖界的局长,完全不似之前的局长那般咄咄逼人。很难想象这样南风这样清润如玉的小型动物是如何击败狮虎狼这样的大型动物登上妖管局局长的位子,可南翎作为杀手的知直觉敏锐地捕捉到他温润气息下的刺骨寒意,那是沉静海面下隐藏的波涛汹涌,当风雨来临时天崩地裂地摧毁一切。
感受到南翎身体的紧绷,南风又恢复到一贯的温和,他留下一张贺卡,“这是你弟弟写给你的,他叫南羽,今年二十岁。还有,好好养病,早点把记忆找回来,你会需要它的。”
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在门前等候的云中鹤,南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很多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些事越了界,就没人救得了你。”
云中鹤瞳孔一缩,烧掉血液报告,故意放南翎走,这些事南风都知道,果然在妖界没有什么事能逃得过妖管局局长的眼睛么,外面盛传妖管局式微,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真实发生的?
他没再想下去了,最后飞速地看了南翎一眼便跟上南风的脚步。
看着云中鹤黑色的衣角从门前一闪而过,南翎垂下了眼睛,她抬手抚上了背上被云中鹤射中的伤疤,不知为何有些隐隐作痛。
贺卡上的字还很稚嫩,南翎望着上面七歪八扭的简笔画,微微笑了起来。
——妖都西郊
云中鹤蹲下身去,戴着手套的手翻起死者的衣领,那里有一道灼烧的痕迹。
“七窍流血,手指和口鼻却一切正常,怎么看也不像是中毒啊?”青阳看着尸体不禁说道。
云中鹤没有说话,这具尸体实在死的蹊跷,除了那一道灼烧的痕迹似乎找不到任何疑点,这已经是在这个月第七起类似的案子了,技术科的人用了两百种毒素标准分析血液也没有找到死因。
七位死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看起来就像随机作案,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在妖都伺机杀人?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南翎无意间和他提到过的话,‘对于我们研究医药的人来说,杀人再简单不过了,一剂简单的神经毒素便能让心脏骤停,更重要的是它会自动分解,尸检都找不到证据,所以阿鹤,等你以后进了妖管局,死无对证的案子会非常多。’
会是毒么?纵观妖界没有人比沐非止更会用毒了,可依沐非止的心性,不可能纡尊降贵来杀平民。
他的眼神再度落到脖子上灼烧的痕迹,连环案中一定有什么他没有发现的联系,死者的生前关系,死者的特征,杀人的手法——手法!
之前的六起案子也是如此,除了烫伤和刀伤外没有一点致命的伤痕!
云中鹤立刻调来前六起案子的资料,将尸体上的那几道伤痕的图案拓了下来,可这些图案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云中鹤的眉头越来越紧,他并不死心,抄起一把剪刀将这些图案一一剪了下来,就着工作台开始拼图,图案的边缘并不相称,他想了想将它们按照一个圆形的轮廓拼出了一个残缺不全的图形。
他拿起笔,试探性地开始补充着这个图形,每画一笔都让他的头皮发麻,那是一个云中鹤从未见过的图腾,一条首尾相连的蛇在火焰中炙烤,蛇狰狞的咬住自己的尾巴,如同一个可怖的轮回,似要将这世间一切都吞没。
这样诡异的图腾让云中鹤没来由的头疼,他拿起电脑搜索类似的图腾,一番查找后没有找到半分记载,他合上了电脑,打算回妖管局之后查阅纸质档案,这个图腾绝不是凭空出现的,联想到最近愈演愈烈的妖管局式微的传言,他不信这是一个新的组织。
图腾并不完整,应该还缺几部分,所以,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他想得太深入,竟没有发现身后早已站着一个人,那人在他打开电脑搜索的一瞬间拿出手机发出一条消息。
档案室的员工已经下班了,云中鹤的级别还不够进去,他捏了捏手中的纸,沉思良久后打算去一趟南家,他没见过的图腾,不代表南风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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