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天时,地利,人和。
临行前,燕太子丹虔诚地斋戒沐浴,秘密请了最好的占卜师为此事占卜。
占卜师神情严肃,身上的皱纹像占卜用的龟壳上的裂纹一样深刻而神秘。他的发须干枯雪白,整张脸像是沙漠里风干龟裂的岩石,破裂而肃穆。一双眼睛看似苍老浑浊,却偶尔射出锐利的光来,令人不敢直视。他一双干枯黄瘦的手缓慢却熟练地摆弄着磨地光滑的龟壳,眼皮耷拉着,嘴里念念有辞。
燕太子丹恭敬地站在一边,紧张地盯着占卜师每一个面部表情,但很显然,占卜师始终维持着一副庄重肃穆的神态,没出一丝差错,这反而使得他所做的事情显得更加神秘,气氛也愈加紧张。
占卜的工作一向是细致而冗长的,苍老的占卜师稳稳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站了一万年之久。他沟壑纵横的额头渐渐渗出一层细汗来,隐藏在松垂的眼皮下的眼珠越发浑浊,矛盾的是,也越发光亮。燕太子丹依然站在原地小心地看着他的表情,却依然什么都不能发现。
终于,占卜师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龟壳重重摔在桌上。继而,又慢慢将其拿起仔细地看着。这时,燕太子丹才敢走上前来,迟疑而恭敬地问道:
“大师。”
占卜师慢慢抬起头来,将干枯蜡黄的脸转向身边的燕太子丹,这轻松的动作,却像是用尽了他毕生的气力。他看着紧张的燕太子丹,眼睛里的光芒渐渐熄灭,他皱缩的嘴唇没有动。一个沧桑嘶哑的声音却在燕太子丹的脑海中回响:
“可成。”
荆轲是谁?一个剑客,一个敢作敢为、经验丰富的剑客。因此,即使手里已经握着一个天大的机会,他欣喜却不自负。他知道此刻他该做什么。这几天,他没有落下一个时辰的日常训练,当然,也没用多做一刻的训练,他要完全掌控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将刺秦的胜算尽量扩大化。
他成熟而隐忍,所以,这件事,他只告诉了一个人——他的知己高渐离。高渐离是同样被荆轲吸引的人之一,然而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荆轲扪心自问,他也同时被高渐离所吸引。他佩服高渐离高尚纯洁的人品,也佩服他名扬四方的击筑之技,然而真正吸引他的是,高渐离是真的懂他。所谓“懂”,不是深入他人的隐私,荆轲能从高渐离的击筑声中听出,自己内心深处反复低吟的渴望。所以,他奉高渐离为知己,所以,他欣赏高渐离,他信任高渐离。
当然,高渐离值得荆轲信任,荆轲没有看错他。
此刻,高渐离正与荆轲把酒相庆,这样的事,他们一起做过很多遍。
“荆兄,此次一去,渐离必为君日夜燃香祈福,切记万事小心。”
“渐离,别那么客气,咱哥俩谁跟谁!放心放心,你还不了解我,不会有什么事的,来,喝酒!”
“不,荆轲,成败与否,你定要回来,渐离于此长待之!”
“你千万别,我这一去,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到时秦王一定大怒,追查起来,说不定就查到你身上来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一定要远远地躲起来,我死了,你可要好好活着!”
“不!荆轲!。。。”
“答应我!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必须立刻藏起来!答应我!”
“不行!你若出了事,我高渐离绝不苟活!”
“你现在若是不按我说的立誓,我就诅咒我自己不得好死!”
“荆轲,你!”
“立誓!”
“你,你好!好,我高渐离今于此立誓,若,若荆轲此役有故,我必隐之!”
“好!行了行了,我哪有那么容易死,太子把一切都计划好了,不会有什么差错的,我们现在应该干的,就是尽情的喝酒!这可是太子赏赐的陈年老窖!来,喝!”
高渐离深邃的瞳孔映着面前这人英武豪放的身姿,面色惨白,决绝地拿起了酒杯。
舞阳安静地坐在燕太子丹为他准备的屋子里,身着燕太子丹提供的衣服,紧盯着手中的长剑,眼眸深沉。
预先定好的日期瞬间来临,万事俱备,燕太子丹一行人决定在燕国易水边为荆轲送行。
燕太子府。
“太子,剑客舞阳让您先行一步。”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轻轻走了过来,躬身向正在准备出发的燕太子丹低语道。
燕太子丹皱了皱眉,大脑飞快转了一圈。秦舞阳向来冷僻孤傲,怕是不愿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吧,但是,又不好直接驳了荆轲的面子。想到这,便抬眼望向一旁整装待发的荆轲,沉思几秒,缓声道:
“日已尽矣,荆卿岂有意哉?丹请得先遣秦武阳!”
荆轲听了这话,果然大怒,愤声道:
“太子是在怀疑荆轲会反悔吗?!”
看燕太子丹低头不语,荆轲只觉一腔热血竟瞬间冷却,咬着牙冷冷地说:
“不用太子您催促,舞阳绝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今日我敢单独提一把匕首去刺杀秦王,又岂会临阵退缩!我现在之所以还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等太子您钦定的勇士秦舞阳罢了!现在太子竟对荆轲有所怀疑,那么荆轲即刻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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