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2）

屏幕上闪烁着跃动的“沈老师”三个字让周声睫毛一颤，生根在骨子里的逃避感瞬间从身体内部涌了上来。

周声生平最怕的人，就是语文老师；生平最怕的事，就是被喊去语文老师的办公室谈心。

而沈老师，又是语文老师的个中翘楚，捉摸不透，飘忽不定，眼神不能更慈爱，嘴巴不能再刻薄。而且许许多多的事迹堪称传奇，在整个年级组都广为传颂。开学第一天就把十班为数不多的几对内部情侣安排的明明白白，小情侣成同桌，成天腻在一起恩恩爱爱好不快活。

而开学一个月后，十班所有的情侣全都分手了。

“唉，看久了那张油腻的脸，感觉他也就那样吧。”

“跟她同桌了我才知道，她当时对我的好根本就不是特殊的，只要是个人她都会这么做！”

“恶心死我了，之前跟他谈恋爱我还不知道，他居然抖腿，每次都抖得我桌子都要散架了！”

一时间，曾经最亲密的人悉数翻脸，曾经最牢固的爱破镜难圆，从此情侣不再有，十班遍地单身狗。

妙啊，太妙了。

十班的同学们简直想把沈老师当王母娘娘再世供起来上一炷香，为他这一手技术流型的绝活——棒打鸳鸯。

但是这一切还至少和周声无关，真正让他痛不欲生的是沈老师那一张嘴，而周声又恰恰是重灾区。

作为一个语文老师，他显然具备了一身同学们最愤恨的臭毛病，比如说他对布置作文这样难搞的作业情有独钟，且不但批复效率高，评语也一般是一针见血，简洁犀利，深受广大十班人的喜爱，从来都是一群人下课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但是十班又有两个奇葩，是能让沈老师将作文评语返璞归真到两三个字的狠人——

一个是叶鹤，一个是周声，让人不禁感叹沈老师安排同桌时的神机妙算。

叶鹤是因为沈老师挑不出什么毛病，又懒得写些奉承话让他的课代表继续膨胀，于是多半是懒懒地批复几个字——

“漂亮！”

“你好优秀哦。”

对于周声，那就大概率是因为他的毛病需要做进一步分析，一张作文纸的剩余版面无法支撑那么多的吐槽和挑刺，就只好随便写几个字，然后叫他来办公室详谈——

“说人话。”后面跟一句“记得来办公室。”

“什么鬼？”后面老习惯地跟一句“记得来办公室。”

“你写的开心就好。”后面大概是嫌弃“记得来办公室”字数太多，就简单粗暴地写了两个字——“过来！”，简洁高效地戳得周声心中一痛。

回忆结束，周声满心萧瑟，往事不堪回首，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伸向挂断键的手，有气无力地接了电话，“沈老师好。”

一接通了电话，沈老师就言简意赅、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周声，你有想过要做回理科生吗？”

周声被这一问问懵了：“？？？”

“你爸爸最近打电话来找过我，强烈要求把你转回理科班，而且还......”沈老师想起周父那强硬而不容拒绝的姿态，心里也不由地凝重几分，将周声父亲的要求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周声。

“你的爸爸态度很坚决，你自己先考虑一下吧，第一次月考之前给我答复。”

周声手里握着手机，在沁凉的夜晚里，掌心竟然不知不觉渗出汗来。

听到通话对面的人提到父亲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处包裹着的，跳动着的情绪就渐渐地悄然散去，惟余眼前空茫茫的一片。

......怎么是他？

......凭什么是他？

猛然涌上的怒火点燃了他的四肢百骸，连周声自己都没想到，经年积累的怨恨哪怕被刻意冷置，一朝爆发仍然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老师呢？”周声在开口的那一刹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蓦然变得沙哑，他抑制着自己有些失控的颤抖的尾音，越说到后面音调越是尖锐，“老师觉得我必须要回理科吗？”

“无论如何，我支持你的决定。”沈老师轻轻地叹气，想起通话中传来的居高临下的声音，不达成目标不罢休的冷硬，“但是你也必须得说服你的家长，你的爸爸找我行不通，也可以找别人，而你......”

“学校本来就没有多少老师认同你的选择，你......”

“我明白了。”周声打断了沈老师，他从一开始近乎失控的状态中渐渐冷静下来。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稳重，道：“谢谢你，沈老师。”

“这不是小事，如果有什么困难，大可以来找我商量，”沈老师没有在和学生有关的大事上嬉皮笑脸，咬字沉稳而郑重，“还可以找你的同学，玩得好的朋友，他们都可以提供给你宝贵的意见。”

周声又道了一遍谢，通话挂断了，他听着“嘟嘟”的忙音，眼睛中燃烧着一团青蓝色的焰火，冷漠中透着焦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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