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2）
成绩出来的当晚，周声看小说看到很晚。
他关了电脑，借着手机屏幕发出的淡淡微光，轻手轻脚地攀上了连接着上下铺的梯子，周声下铺的杨逸盛半梦半醒间感受到了黑暗中的一点光亮，轻轻地唔了一声，费力地掀开了眼皮，“声哥还没睡啊？”声音沙哑，充满了浓浓的困意。
周声怕把另一个室友也吵醒了，又不知道该摆出什么反应，情急之下模仿着叶鹤以前做过的动作，把食指放在嘴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又因为叶鹤的缘故他心情正好，紧接着便冲着杨逸盛笑了一下，笑涡不深，但是也很明显。
杨逸盛眨了眨眼，不再说话了。
即便是在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也本能地产生了疑惑，电脑还能理解为师社团的工作需要，声哥的手机怎么还带在身上的？没有被没收的吗？
但是他实在太困了，眼皮子上下打架，慢慢地又合上了，在意识彻底困顿之前，还生出了一点感叹原来声哥还会笑，还会比这种幼稚的手势啊，真是开眼界了......
周声家境优渥，虽然父母三天两头地在外面跑，但物质上绝对不会亏待了独子，因此特意在封山小区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周声去那套房子住得少，他长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却格外偏爱热热闹闹的生活情景，也怀抱着交到好朋友的宏大志向，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呆在学校宿舍，和同龄人生活在一起。
他住的是混寝，宿舍里只有一个杨逸盛是同班的，但是也不见得关系就更好，周声有时候也纳闷，明明自己长得帅懂礼貌，成绩好情商高，怎么就死活交不到几个朋友呢？
杨逸盛不亲近自己室友的原因说来也简单，周声的高冷和孤僻全年级都有所耳闻，当他一双黑黝黝的眸子不喜不怒地直视着你的时候，那种想要退避三舍的感觉就格外强烈。
更何况，周声的优秀完全超过了凡人的想象范围，于是那种距离感也就越发明显。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叶鹤那一步的。
“今天轮到谁扫地拖地？”杨逸盛出门前顺嘴问了一句，寝室另外一个人应了一声，慢吞吞地去拿扫帚了。
杨逸盛打了个哈欠，学校规定寄宿生都要跑早操，向来把起床广播调的很早。
这时周声从水房拾掇完回来了，正好和要去食堂的杨逸盛打了个照面，杨逸盛干笑两声，“声哥，收拾完了没？”
周声侧过头看向杨逸盛，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杨逸盛被周声那双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眼睛看得浑身冒冷汗，尴尬地笑了笑，打了声招呼正要和他擦身而过。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昨晚周声昙花一现的笑容来，鬼使神差地，他叫住了周声，“声哥！”
正往自己床边走的周声停住了脚步，疑惑地回了头。
杨逸盛还是第一次叫住校园男神，紧张的话都变了个调，显得有些古怪僵硬，不过既然都已经叫住了，自然不可能再退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食堂？”
许久没回应，杨逸盛咽下了口水，“声哥要是忙的话我就先......”
“可以。”
一个好听的少年音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喜悦，周声加快了脚步，提起了自己的书包，望着杨逸盛，语气温和，“走吧。”
杨逸盛发觉，这是第一次周声直视着自己却没有生出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周声望着所有人的眼神，好像不是所有人想象的那样，是一口无底的黑洞洞的井，更像是沾着露水的黑钻石，明亮、专注、纯粹，带一点不明晰的温柔。
他想，声哥他，可能和我们一直以来认为的不太一样。
......
另一边，叶鹤也睡得很晚。
他是走读生，晚自习结束后，就要徒步走回家。
这天晚上陈子路刚好请了病假气息奄奄地躺在自家，因此叶鹤只好一个人回家。
夜很黑，月光却很白。
封山小区没有高楼大厦，灯红酒绿繁弦急管的景象是从来没有过的，那些花花绿绿的灯牌，彻夜不息的巨大光流，都像梦境一样遥远。
但是这样的大街小巷也许才是最上镜的，黑暗中的景致静谧而温柔，每一帧镜头都是独一无二的美，像野孩子信手涂鸦的画纸，不好看，不美观，但是每一张都只有那一个孩子才画的出来，和所有钢筋水泥都不一样。
叶鹤带着茫茫然的无穷心绪坐到了电脑前，周声今天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像慢镜头一样，在叶鹤的脑海中无限拉长、回放
他看着空白的文档沉默了良久，才开始码字，没有管情节安排，没有顾得上斟酌语言润色，既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也说不清在心里涌动着破土而出的是什么。
没有用严严实实的帘布遮挡住的窗户漏出的几星暖黄灯光和疏疏淡淡的月光，总能把平生心事照的透彻又敞亮。
......今天谢禾想对顾黎生说什么？
......今天叶鹤想对周声说什么？
【月亮是至美。谢禾说。
顾黎生说：“可是月亮就是个表面坑坑洼洼的球而已。”
“即使如此我也很喜欢，”谢禾说，“坑坑洼洼不影响发光，只要她出现在天边，她就是我的灵感之泉和最美妙的圣堂，她只要有一点让我神魂颠倒，我就不必再看她的表象。”
顾黎生看着他，只是道：“是吗？”
他们的周侧陷入了寂静，窗外的枝丫上不知有什么在鸣叫，叫得人心里乱糟糟的，顾黎生站在原地，清脆的鸣叫声在他的耳中不断放大，让他几近晕眩了。
“那我......”顾黎生抓过谢禾的肩膀，他把脑袋轻轻地搁在上面，语调透着近乎平板的沉静，“那我可不可以？”
谢禾下意识道：“什么？”
做你的月亮。顾黎生在他的耳边悄悄说，哪怕坑坑洼洼，不会写诗写作文，也学不会你想要的浪漫，只是个幼稚鬼，幼儿园毕业的那种。
但是我会把所有的糖果都给你，把奶茶给你喝，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乖乖听话。
他眼睛微亮，好像铺泻一地的月光的投射，抿着唇轻轻一笑：我就这么一点美了，足够使你神魂颠倒吗？】
叶鹤点击了鼠标，按下了发表的按钮，电脑屏幕中央旋即出现了一朵旋转的小图标，不急不慢地闪烁着，叶鹤盯着它，好像心也跟着转悠着，带来阵阵眩晕。
叶鹤发了一会儿呆。
他现在的感觉和以往写小说的感觉不大一样了，他曾经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看着空白的文档逐渐被一行行字填满，心里满是成就感。
......然后就没有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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