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2）
叶鹤想，这个世界，可能永远逃不出“墨菲定律”这个该死的小妖精的手掌心。
如果时光能倒流，叶鹤一定会选择回到注意到周声异常的那个时候，刨根问底，把一切问题从根子上消除。
封山八中，小剧场。
八中的小剧场是出了名的宽敞舒适，观众席和舞台的距离并不远，坐在前几排的观众看到舞台上的表演学生的面部表情都绰绰有余。
叶鹤和向菲菲领着一队红军和日本鬼子，和泡泡袖公主裙、低配版燕尾服、旗袍和马褂等等狭路相逢的时候，心中不由地留下了委屈的泪水。
抗日神剧的剧组感到了卑微。
十班签运还不错，抽到了第六个上场，既有比较充足的准备时间，又不算靠后，一直拖到学生们昏昏欲睡才上场。
可是对于紧张得浑身发僵的周声来说，前面只有五个节目，留给他做心理准备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最糟糕的是，叶鹤并没有坐在周声的旁边，他早就被向菲菲和陈子路左一个右一个的包围了起来，一个是叶鹤官方认证的最好朋友，上学放学路上都是一起走，一个是十班知名性感辣妹，曾在上一届艺术节大放异彩，当众怒扛最佳男主角，至今那位可怜的男主演还会在放学
路上绕着向菲菲走，心理阴影比天还阔比海还深。
周声即使内心再怎么想换座位，也是有贼心没贼胆。
而坐在他旁边的两位，显然并不足以给他足够的心理支撑。
杨逸盛兴奋地拍了拍周声的肩膀，“卧槽！这个剧的女主角绝了，这么烂的剧情还能把戏演下去，一个人撑起一部剧啊哈哈哈哈哈！”
右边的那位拍着座位的扶手疯癫大笑：“那个人演的好好啊！真的笑死我了......”
周声：“......”
轮到五班的一个搞笑向的民国演出了，杨逸盛强行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挑剔点评道：“其实整体还行，就是被男主角演垮了......”
周声：“......”
“但是我们十班就不一样了！”杨逸盛洋洋得意，大大咧咧地揽过周声的肩膀，手伸到中途尴尬地发现由于身高原因，全部揽住似乎有一点困难，于是若无其事地改揽为按，一手按在周声的肩头，深情地道：“我们声哥出演男主角，我们的演出还用得着说吗？”
“第一，我们拿定了！”杨逸盛比出大拇指，露齿一笑。
周声喉头一哽，心理压力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奈何杨逸盛半点都未曾觉察，狂放不羁地放下豪言壮语，说着说着，竟然和坐在附近的一个其他班的学生吵了起来——
“就你们那个破烂抗日神剧！表演裤裆藏雷吗？”
“*！你们九班的演出的彩排我早就看过了好吗？就他妈几个演烂了的童话故事拼拼凑凑地放一块儿，改得猪不像猪狗不像狗的，还好意思和我们比！”
“我日......”
杨逸盛脸色狰狞地回了座位，抓着周声的肩头使劲地摇了两下：“妈的声哥！九班这群老王八老是跟我们扛，这次你一定要搞死他们啊！拜托你了！”
周声始终保持高冷的沉默，余光却很诚实地飘向了叶鹤的方向，仿佛能从这点微不足道的注视中，获取跨过心理障碍的力量。
换做平时的话，叶鹤就能看出周声的不对劲了，但是此时的叶鹤心事重重，垂着脑袋和眼睛，脸庞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拧着眉头不语，连一旁的向菲菲和陈子路都没敢和他搭话，和平常谈笑风生的样子大相径庭。
叶鹤确实心情不佳。
他烦躁地揉了揉打成结的眉头，周声这人什么毛病？我特意不和他坐一块，他就真的连声都不吭一下？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抛弃了我，去找新朋友玩去了？
说他不失落是自己骗自己，这几天他最高兴的一天当属周声跑来探望他的那个夜晚了，哪怕嘴上不认怂，非得怼几句他才罢休。但是他一蒙上被子，笑意就像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水，迅速地扩散到脸部肌肉的每一处神经末梢。
这仿佛是所有人从心底里默认的定则，我向你付出了什么，意味着你就得返还我等量的东西，多么高尚的道德准则都只是停留于浅表的自我催眠，这条规则仍然在人的大脑深处磐石一般不可撼动，在一切行为和活动中反反复复地挑拨和提醒，仿佛恶魔的低语。
叶鹤也不例外，他向周声付出了情感，他也为周声的愿望苦心孤诣，出发点与叶鹤的索求无关，只不过是出于对于一个孩子般天真的少年的一点同情和喜爱。
但是他终究是难逃贪念，弄不懂只付出而不求回报的高尚品德原理。因此，叶鹤现在想要周声付出等量的关注，甚至......等量的情感。
“走了！走了！”陈子路推了一把叶鹤，“发什么呆呢？下一个就是我们了。我们要去后台准备了。”
叶鹤这才回过神来，缓了缓心情，跟在陈子路后边随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后台。
后台没有开灯，只有没有拉严实的帘幕透过几许明亮的灯光，只有舞台上演员声情并茂的念白声传来，隔着一层帘布，仿佛被牢牢地裹在绸布里，还带着布料质感的闷声。
叶鹤茫茫然地站在原地等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的空间狭小而逼仄，一大群人拥挤在里面，像是强行打包的盒装人肉罐头。
他被无数热烘烘的肉体和难以名状的体温包围。
忽然间，他发觉有人轻轻地蹭了蹭自己的小拇指，叶鹤的小拇指过了电似地一阵酥麻，蔓延至全身。
这种亲昵是和任何单纯的肉体相贴都无法比拟的，隐含着某种暧昧不清的暗示，因此在这种人贴着人的情形下，也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叶鹤差点跳起来，警惕地环视四周，他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这里胡闹！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1931年，神州大地上燃起了熊熊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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