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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乔音这一吐, 像是要把她这些年来吃过的所有食物都吐出来一般，胃酸自下而上充斥着她的口腔和鼻子, 激得她神识恍惚。
她忍不住继续埋低头，却突然感觉身后有双手牢牢托住她肩膀, 轻轻拍着她后背, 秦息飘渺而沉稳的声音传入她耳里，“好了, 没事了, 我在呢……还有我在呢……”
视线模糊中，她隐隐感觉有人给她喂了几口水，耳边不断响起那人的声音，她潜意识照着他的话漱了漱口。
她慢慢抬起头，睁开眼睛, 然而望着头顶白得炫目的天花板, 她不由再次回想起床上的东西。
那个红得几欲滴血的玩具小车，片刻前还在她手里逗留过，那对死气沉沉的眼睛模型，如同幽灵一般, 死死盯着她。
顷刻间, 她的世界仿佛充满了红色，火光冲天中, 红艳的鲜血染红了一整条马路，有人哭着喊着挣扎着从血地里一步步爬出。
一阵更为强烈的呕吐感突然直逼她大脑，她支撑着身子的双手一软, 猛的将头埋进洗漱池，一直吐到她只能生生干呕，再也吐不出半点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等她再次回过神，她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怔怔看着秦息帮她擦拭脸部和手部。
秦息见她目光慢慢聚拢，他紧拧的眉头也不由松开些许，将一早准备好的水递到她嘴边，温声道:“来，先张开嘴。”
乔音试图抬手接过水瓶，然而浑身的力气有如被抽干一般，虚乏地使不上半点力气，她无声点了点头，就着他的动作，小口喝了几口，在他递来的水杯中重新吐出。
待缓过来后，她慢慢直起身，抬起头，这才看清，秦息墨色睡衣上虽然没有脏物，可上面有片衣料的颜色却明显比周围深几分，湿漉漉一片黏在他身上，贴出明显的肌肉轮廓。
她模糊想起先前的事，她好像有不小心吐到过他身上，她记得他是有洁癖的。
她眼睫颤了颤，沙哑出声道:“你要不先去换衣服吧，我已经没什么……”
秦息打断道:“还能走吗？”
乔音微微一愣，勉强笑起来道，“应该还要等一下才能。”
“那你今晚还睡这间吗？”
乔音想都未想便道:“不睡这里，我等下就搬去其他房间。”
她没法面对着这间房间，装没事人般继续睡一晚上。
“好，”秦息看着她惨白的脸，淡了淡声道:“你睡我房间，我睡沙发。”
这话看似是询问，用的却是肯定语气。
乔音猛的抬眼看向他，秦息望向她的一双眸子晦涩难懂，薄唇亦是轻轻抿着，她不知联想到什么，本来苍白的脸色突然浮现些淡淡粉色，张口便拒绝:“我不跟——”
“就这么说定了。”
秦息斩钉截铁道，看着她单薄的外套和差到没法见人的脸色，他脱下他身上的外套，盖到她身上，缓了缓声道:“你先把我衣服穿上，应该能帮你躲过走廊外面的监控。”
乔音正想拒绝，听到他后面一句，她挣扎片刻，终是点点头，秦息帮着她把衣领翻正，又帮她把她自身的外套帽子拿出，给她严严实实戴在头上。
如此一来，假如不从正面看，乔音几乎整个人都在宽大的外套里，无人能看到她面色如何。
秦息慢慢俯下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乔音惊呼一声，出乎本能地揪住他脖颈两端的衣服，秦息低低笑了声，笑意震荡着胸腔传至乔音耳膜，她羞赧地埋低了头。
“你自己抓稳了，要是摔了，我可不会负责。”
乔音没有哪一刻想这么暴打一个人过，于是她作势轻轻嗅了嗅，立马捂住鼻子，口吻带着嫌弃道，“你应该先去换身衣服的。”
秦息默了片刻，突然轻声笑起来:“彼此彼此。”
“……？？”
沉吟数秒，乔音干脆厚脸皮地松开了手，双手放在身前，无赖道:“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不信你真的会让我摔……”
她猛的回过神，默默把剩下半句话咽下，秦息见她一到关键时刻就做缩头乌龟状，心中郁气中结，他沉了沉声道:“把你脸藏好了。”
乔音麻溜翻了个身，立马把头在他怀里埋得严严实实，同时还不忘记伸手揪住他衣服，以防他真松手。
看来基本清醒得差不多了。
秦息无声笑了下，随后腾出手开门，牢牢抱着她往自己房间走去，听到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乔音顿时把头埋得更深了。
由于离得近，她几乎能感受到他每一次抬腿，又每一次落脚的动作。
明明不长的一段路，竟让她有种走了大半辈子的错觉，离开时是他，回来时还是他。
临到进门，秦息左胸膛逐渐传开一阵湿意，他脚步顿了一顿，随后恍若未发现般抱着她走进房间，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到床上。
他刚一松手，她便迫不及待转过身，迅速躲到了被子里面，没等秦息说话，她便又很快探出了头，吸了吸鼻子，嗓音嘶哑地同他道了声谢。
秦息没有回复她这个谢字，他打开刚刚送到的热粥，拿起枕头垫在她身后，随后托住她肩膀，将她轻轻扶起来，“先喝点粥暖暖胃。”
乔音感受到对方刻意放缓了的动作，不由得微微眯起眼，轻声笑起来道:“你是在同情我吗？”
秦息垂眸平静看着她，乔音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含着丝笑意，只是这份笑却不及眼底，说出的话亦是夹雪带刺。
可惜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伤人伤己的青涩少年了，他不会把这句话当真。
秦息压下眼底翻涌而上的情绪，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下，不容拒绝地放到她嘴边，温声道:“先把粥喝了再说。”
乔音静静看着他，好半晌都没有动作。
秦息便端着碗，目光平和地看着她，似乎任她再怎么无理取闹，他都不为所动。
眼看着粥的热度逐渐散去，他沉了沉脸，面无表情道:“还是要我喂你喝？”
乔音几乎顷刻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面上一红，忙不迭张开嘴，生生把那口快冷掉的粥给吞了下去，连什么味道都没尝到。
秦息看得好气又好笑，倒也没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许是担心秦息神经质发作，接下来的过程中，乔音再没说过半句话，只是顺从地就着秦息的动作喝了大半碗，一直喝到她喝不下时，她才摇了摇头，恢复些声音道:“我可以了，已经喝饱了。”
秦息放下碗，拿纸擦拭着她嘴角，乔音下意识偏开头，却又被他给强劲掰了回来。
她被迫仰起头看他，秦息眼帘低垂，被她扇过的半边脸还可以看见一丝明显红痕，她慢慢抓住身后的被子，出声道:“今天打你是我不对，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秦息看着她，眼底深处的颜色逐渐被墨色覆盖，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收回视线，神色如常道:“时间不早了，你先早点休息。”
秦息扶住她肩膀，把她重新放回到床上，同时不忘把她双手塞回被子，细心地把被子捻到她下晗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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