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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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宇城简简单单两句话说完，祁声才惊觉，自己的掌心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意。
“你爸已经请了我们家，连我爸妈这么佛的人都在商量订机票的事儿，回来看看这是个什么妖魔鬼怪。”顾宇城啧了一声，声音听上去非常的漫不经心，“不过你也知道我的，凑热闹的事儿我从来不参与，我可是刚正不阿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身边，成为你坚强的贤内助……”
“滚，少说这些废话，”祁声忍不住笑了一声，心里却依旧紧绷着，“一月份……什么时候。”
“大概中旬吧，那时候咱们学校应该放假了吧，”顾宇城说，“我说少爷，你能对自己家里的事上点儿心吗，怎么每次都是我告诉你你才知道，再这样下去，你明天直接去公园桥洞睡，你爸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祁声心脏猛地一沉，喉间泛着涩：“……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你就知道往外跑，两耳不闻自家事儿。”顾宇城简直恨铁不成钢，“我问你，如果今天不是我和你说这事，等到你爸领着人昭告全公司了，你才打算替自己从那姓沈的手里要点儿零花钱？”
趁祁声没说话，他又非常不给情面地补了一句：“算了，就算我和你说这事儿，你估计也没什么可做的。”
这话实在难听，但顾宇城这两年翻来覆去说过几次，祁声也不大当回事了。这时候提出来，犹如锋利迅猛的刀刃一下命中心脉，让他心里猛地闷痛，张口说出的话也有些无力：“……我会回去问问我爸的。”
顾宇城叹了口气，语气稍缓：“别问你爸了，你就跟我说说吧，什么打算？”
祁声掐着眉心，并不作答。
顾宇城大概也是猜到了他现在心里杂乱，自然想不出什么打算，便不再像刚才一样带着情绪的逼问，“行吧，你不说我就帮你安排了。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句，这个姓沈的，你到底查不查？”
“他凭空住在了你们家，你不查；和你上了同一个大学，你也不查。”顾宇城声音微沉，“你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查不出来，也不愿意去查。都到这地步了，人马上就要翻身做主人了，你还想怎么逃？”
一针见血，刺得一直在勉强逃避的祁声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问题。
他连那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都没见过一面，甚至在面对于岑雁和祁宏生时，连名字都不敢听，只当做自己和这个人不过是平行不识的陌生人。如今顾宇城几句话像是把他逼进了一个逼仄的角落，让他咽着血，不得不选择唯一一条路。
他从小至今，祁宏生从未带着他参加过任何一场酒店或是分公司开张的酒会，外头自然风言风语不少。素未谋面的哥哥被祁宏生带着和所有人宣扬，对于他当下并不算好的处境无疑是雪上加霜，更是给于岑雁于家带来不可磨灭的打压。到时于家衰落，最后责难和压力全数都会落在于岑雁身上。
他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于岑雁考虑。
——尽管他并不知道于岑雁为什么会同意把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带进家里。
“你帮我把他所有资料都查到，查的时候最好不要碰到我爸这边的人，”祁声长吐了一口气，嗓子略微发哑，“查得越细越好……虽然我知道我爸这边替他把信息都守得滴水不漏了。”
“这就对了，我明天就叫人去查。”顾宇城淡笑一声，“还有什么要嘱咐的没？这资料是要七分熟还是八分熟？要不要我……”
“不要，”祁声直接掐断他的话，抿唇笑了，看上去比刚才温和了一些，“还有就是……你查到了的资料，直接给我，不要经了别人的手，你也……最好不要看。”
“行，你吃独食你说了算呗，”顾宇城挺爽快地应了下来，“那你还要不要去那场开业庆典凑热闹了？”
祁声眉间微蹙：“……再说吧。”
“行，不着急，还早着呢，”顾宇城也不强求，“那先这么着吧，查到了第一时间发给你。”
挂断电话的时候祁声手里还捏着手机，有些木楞地坐在椅子上，双眼微微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祁贺元在试卷上写写画画的声音。隔了一会儿，那声音突然顿住，祁贺元软软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冒了出来：“哥，没事吧？”
“啊，没事，”祁声回过神，转身走到祁贺元身边，捏住他肩膀笑了笑，“我和你宇城哥谈点儿事……哎你这道题怎么错了？”
祁贺元低头去看，是道对他来说很简单的概率题，几个步骤就能算出结果。他似乎有些狼狈地划掉那个错误的答案，冲祁声笑了两声：“可能是我算错了。”
“前面几道好像也……”祁声自己远离高中许久，这时候回看以前高中的题目，也有些心虚，没太在意祁贺元突如其来的紧张，“做完就对对答案，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祁贺元捏紧手中的水笔，仓促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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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祁声没有离开酒店，直接睡在了隔壁房间。连着三天，祁声都没有和祁贺元再提回去的事，而祁贺元也很默契地在酒店安心住下，让祁声每天都早起送他去上学。
祁声一句都没有和祁宏生提。
祁声在祁贺元安置得差不多了之后便回了学校。三天已经是极限，他不能在外面住太久，因为来往的路程虽然不长，但一旦有早课和下午第一节课，他休息上便有些吃不消了。
幸好祁贺元一向懂事，生活方面虽然也有些懵头懵脑，但总归不是不会照顾自己。祁声一天来看一两次，见祁贺元还是乖乖地在酒店里吃饭学习，原本挂着的心也放下不少了。
况且再不回学校住，某个人可能也快忍不住了。
明明住的本来也不是一栋楼、一个寝室，偏偏沈知文一天到晚的消息让祁声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离家出走了一般，才几天没怎么见，一条又一条看上去无关紧要的消息就装满了他和沈知文的聊天记录框。
“我算是发现了，”有一次祁声终于忍不住，把电话打了过去，声音里藏着笑，“你这个人真的比我弟还黏糊。”
正在写作业的祁贺元回头看了他一眼。
“所以这几天你光黏糊你弟弟了，”沈知文叹气，心底挣扎而上的占有欲紧紧攀住了他的四肢百骸，“你什么时候能黏糊黏糊我。”
虽然这几天祁声也有和他见过面，但他还是觉得心里划开了一道空白的口子，像是疯了一样想触碰到那个人。
“知道了知道了，”祁声抬起头，笑着朝祁贺元摇了摇头，说话的语气却有些局促，“我一会儿就回去，你要是……要是有空，就先在宿舍楼下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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