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压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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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不知多久，顾宇城的声音才渐渐地在祁声耳边清晰起来：“……祁声？祁声你在听我说话吗？”
不远处的人已经走了，徒留楼梯和街道上的沙尘和枯叶，浸在潮湿的地面上，空洞的寒风掠过。怔愣的祁声僵直着身体，拉下的车窗缝隙中灌入杂乱的冷风，吹得他眼眶发红，受不住了才突然回过身，偏过脸，朝面色沉沉的顾宇城勉强一笑：“……嗯，怎么了？”
顾宇城敛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板起脸时，自是生出一种威慑力。他紧绷着脸盯着祁声苍白的脸色看了许久，沉默地伸手去帮祁声把车窗关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难得严肃地开了口：“那男的是谁？”
祁声心尖骤然一疼，面上却强装微笑，非常失败：“……什么？”
“跟着沈知文那个男生，”顾宇城这时候也不想替自己掩藏确实看到的事实，也不着急带祁声走，直接点了出来，“你认不认识？”
“……”祁声捏紧了车门的凹槽，掌心被汗意沾湿了。“……认识的。”
“和沈知文也认识？”
“……嗯，”祁声低着眉眼，揉了揉眉心，“之前迎新晚会的那个话剧，他俩就是主角。你不在，不认识正常。”
“那你还当了编剧？”顾宇城骂了一声，砸了一下方向盘，“你心挺大啊祁小声，给人免费当月老牵红线啊？”
“……我也不知道，”祁声慢慢地吐着字，“随他去吧，反正他现在和我没关系了。”
“没关系？”顾宇城咬着牙，跋扈得很，“操，这家伙不是才跟你分手吗？不是跟你说喜欢你吗？怎么转头就能跟别人好上？”
“行了顾宇城，你少说两句成不成，”祁声眼睫微颤，拳头紧攥，像是极力地在抑制什么情绪，“我……他现在是我哥，我跟他早就没可能了……他为什么不能找别人？”
顾宇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倒是挺宽容他啊。不管分手前还是分手后。”
祁声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回去，而是沉默着，眼神也不知在看向哪一处。
别说顾宇城，连他都没想到沈知文才和他分开，转身便找了钟淮。
沈知文和钟淮现在到底什么关系他想不出来，也不愿意去想。他的理智和冲动在拼命地相互撕扯着，一边犹如拿着刀刃抵着他的心脏，逼他看清他和沈知文如今的关系，而另一边却仿佛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掠过一场又一场他和沈知文的记忆。
他明明早已十分清楚自己和沈知文已经不再有可能，血缘关系直接导致穷途末路，断港绝潢，再无任何一点办法。因此沈知文即使喜欢别人，或者和他日渐陌生，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轨迹，他本就不该再多看一眼，多想一分。
可当他看到沈知文和钟淮在一起时放松自如的状态，他整颗心还是坠落断崖，仿佛停止跳动了一般，让他犹如溺在水中，连呼吸都乱了。
顾宇城见他心情本就不好，这会儿撞见这一出，更是一落千丈，跌落谷底，也不好再多说教什么。他重新发动汽车，时不时担心地转头看祁声几眼，见对方还是一直出着神，回不过魂来，实在忍不住，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揉了一把祁声的脑袋，朝他抬下巴：“别想了，难受的话，要不要直接送你回家？就跟辛导说不去了，我陪你。”
“没必要，”祁声摇了摇头，“还是去吧，我……现在也不太想回家。”他是怕回去又撞见沈知文。
顾宇城几秒看破他的心思，点了点头，发动车子：“那行，倒不如干脆一点，今晚的酒局你也去得了，我陪你喝。晚上我给你单独开间房，你好好休息，怎么样？。”
这次祁声没有再拒绝一次。他沉吟良久，靠上椅背，缓缓闭上双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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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饭局是比较私人的，是个湘菜馆，地处比较偏僻，隐蔽性好，因此没什么人打扰。祁声和顾宇城刚到，和已经坐下了的辛导及其跟在身边的另外几位投资方打了声招呼，门口就进来了四位戴着口罩的演员。
三个很清秀的年轻姑娘，眉眼看上去很让人觉得舒服，祁声打眼望过去，心下了然是电影中饰演那三位女孩儿的演员。而紧随其后的则是位身材高大的男生，大概比祁声大个一两岁，虽然长得并不算俊美出挑，但眉眼深刻，朝祁声和顾宇城礼貌地笑起来时，洋溢着一种非常开朗蓬勃的气息。
他走过来和祁声点点头打了声招呼，让祁声原本很难受的心情稍微提起了一点，回了一声。
“哎祁小声，他就是虞梵，就演你们剧本里面那个记者。”趁着其他人还在互相攀谈，顾宇城拉了一把正发愣着的祁声，压低声音，“长得虽然没我见过的其他小明星好看吧……但耐看，人我接触过几次，挺不错的。”
顾宇城的心思昭然若揭，祁声瞥他一眼，不戳穿：“所以呢？”
“你别这个眼神啊，我可不喜欢这一挂的，况且在你跟前我哪敢啊，祁贺元还在我家呢。”顾宇城捏一下祁声绷着的脸，啧了一声，“我是说，你要不……尝试接触一下？”
祁声一下拍开他的手，一脸嫌弃：“又拉皮条？”
“哪有啊！我这是在关怀你的感情生活！别不识好歹啊祁小声，”顾宇城还在和祁声咬耳朵，叹了口气，“你说沈知文都美人在怀拥抱新生活了，你也得朝前看一下是不是……”
哪壶不开提哪壶，顾宇城就是个没眼力见儿的。祁声暗暗拧了一下顾宇城的大腿，偏头瞅了一眼疼得龇牙咧嘴的顾宇城，瞪着他：“顾宇城你烦不烦，我不喜欢男的。”
“哥，你连沈知文那种货色都能啃得下去，还说你不喜欢男的，”顾宇城说，“你别跟我矫情啊，说什么‘我不是喜欢男的，我只是喜欢的人刚好是同性’。你要真这样，喜欢你的姑娘也不少啊。”
“……反正我现在不想动这个心思。”被说中心事的祁声烦躁地推一把顾宇城，有点儿无奈，“一会儿别乱说。”
互相敬酒恭维，这场饭局的目的本就是要先互相认识，了解一下几个主演对剧本的意思。很多时候祁声都是跟在两个主要编剧身后，和导演喝了几杯酒之后，只寥寥地笑着说话，剩下便听着编剧和导演在讨论剧本进展，时不时也会提几次意见。菜没吃多少，几杯酒下肚，烧得他胃疼。
站在不远处的虞梵和顾宇城站在一起，两个人相熟，似乎在聊着什么，偶尔还回头看一眼祁声，瞅完之后笑意反而更深。祁声心里顿觉不对劲儿，但不好过去，只能低下头偷偷拿出手机，给顾宇城发了一条“你又发什么神经”。
顾宇城及时收到消息，又回头朝祁声勾了勾眼神。祁声懒得理他，想别过眼，却正好撞上了虞梵笑得意味深长的双眼。
祁声心里一跳，直接迅速地转过身，不再往顾宇城那边看了。
九点多的时候才结束这场让祁声有点儿难熬的饭局。幸而辛导他们还算和善，聊的话题不至于枯燥，也不会脱离饭局需要谈的主要目的。辛谷知道他们还要去下一场，也不愿意和这一帮年轻人在酒吧混，和他们说了一声注意安全，就和其他几个投资人准备去随便喝点茶了。
“累不累啊祁小声，”顾宇城凑到祁声身边，站在路旁等车，“要不要先把你送回去？”
“不是都说好了要和你们去酒吧的吗，”祁声用手肘推他的腰，想躲开，“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没想跑。”
“祁声不来的话我们怎么玩儿啊，”陪着站在一边的女演员俞宸笑着把口罩拉下来，笑嘻嘻的，“饭局太拘谨了，都没好好认识一下。”
“……俞宸你就别和顾宇城闹我了，”祁声这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睫笑了笑，“辛导都走了，我不陪着你们，到时候他得怪我。”
“俞宸你还上不上车？”站在旁边的一个姑娘从手机剥离视线，直直投向俞宸。
“舒焱你着什么急……”
“又让我陪你喝酒，又让我别着急，”舒焱重新低下头，自始至终都没有将目光落在祁声身上，“安子已经走了，你还打算站这儿跟人聊多久？不想去的话我就回酒店了。”
“行了行了，别生气呀……祁声，你一会儿得跟我多喝点儿哦，我先和舒焱她们坐车过去。”俞宸笑得孩子气，揽过舒焱，准备上已经开过来的保姆车，又朝祁声挑了挑眉，“哎，虞梵已经把车开过来了，你们赶紧上吧。”
车刚走，祁声马上觉得俞宸话里有话了，赶紧抓紧了顾宇城的小臂，有些着急：“不是……不是你叫代驾吗？怎么是……虞梵？”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顾宇城拍他后脑勺，路边很快驶来一辆车，“给你个近水楼台的机会，上车。”
车内的人拉下车窗，虞梵朝祁声和顾宇城弯眉笑了笑。他来时便穿着很休闲，绣了黑色花边的白衬衫，和顾宇城比起来要踏实一些，但眼眸中依旧透着一丝不羁。
“上车吧，外面冷，”虞梵原本大概是想下车帮祁声开副驾驶的车门，但犹豫了半秒，还是将选择权交给祁声，勾起唇角，“别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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