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1/2）

谢龄和许燕孚一大早就起来，一番洗漱用餐后，一家人将他们二人送上车，许勤和萧平以及素杏都跟着他们二人一同回关中。

飞机航线短，并且近半年来当局已经下了管制，只有军用飞机可以飞行，民用本来少之又少，故而基本上所有人的出行不是靠轮船就是靠火车。许知节能够动用专机，但是许家素来不因私废公。而往关中去是北上。民国时期的铁路路线各不相连，根本就没有直达到西安的铁路。所以，许燕孚和谢龄乘火车到北平，再由北平至郑州，郑州再转车至陕州，陕州是陇海铁路的重点，再往西就没有路了，只能乘轮船至潼关，许凤起的人便在潼关接他们。

汽车很快就驶到了上海站，到上海站时已经是秋阳初升的时候，人影重重，从四面八方涌向车站，无论古今火车站都是一派的热闹，而此时的火车站并没有便捷的调度工具，显得拥挤而凌乱。谢龄拿着票跟在许燕孚身后一同进了站，许燕孚伸出手。

谢龄将手放到他手上，却没有如同他预想的那样握住他的手，而是在其上拍了一巴掌，而后带着几分骄傲的说到：“我都几岁了，不需要！”都已经进站了，现在只需要往月台去就好了嘛！她还需要拉着他！

许燕孚目光还停留在他那只被谢龄拍了一巴掌的手上，目光微冷，露出一个死亡微笑来，一边收回手，一边凉凉开口：“罢了。”

而他目光里写满了“希望你，不要后悔。”这几个字，谢龄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些发虚，站里面的人更多！

希望，她真的不要后悔。

光是进站的一路上，谢龄几度被踩掉鞋，谢龄开始还能保持淑女作风，后来被踩急了也破口低骂起来：“窝草，你踏马踩我！”

许燕孚侧目，粗鄙！

不过，怎么感觉她这骂的不凶还有几分可爱呢？肯定是她身体不好，底气不足，骂人都没有气势！

“诶诶诶，老子的鞋被你踩住了！你踏马快住脚！”

“你你你能不能别往我脚背上踩啊！”

“娘诶，老子的头要被你薅秃了！”

……

她的叽叽喳喳和走得优雅得体丝毫不慌的许燕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许燕孚看着前面的一个墩子若有所思，而后边摇头边微笑：“你这样，很不雅。”

谢龄鼓圆了眼睛，和许燕孚双目交汇中，正当她处于上风时，脚尖刺痛，整个人便向前方倒去，原本哪里都是人的车站里，眼瞧着她就要向前面扑过去——

她看了眼还依旧无动于衷甚至还有几分想笑的许燕孚，终究是咬住了嘴唇，没有向他开口，摔就摔吧，从哪里摔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耳边依旧嘈杂，骂声喊声哭声不绝于耳，马上那个哭的人就是自己了，正当她在心里给自己默默点了根蜡之际，胳膊忽地一紧，一个快速的向上后，扑倒在熟悉的怀抱里，她低着头，双手抓紧了他的胳膊低低道了一句：“谢谢。”

这种倔强，一点也不可爱，就像是在赌博一样。

她赌赢了，他也不算输。

因为她已经主动挽住他的胳膊，虽然那劲儿有些大，许燕孚浅浅一笑，抽出手来，谢龄刚想说他小器，却见他的手臂绕到她背后，虚虚将她揽在怀中。尽管依旧会不小心和别人撞到，但总不至于失去重心，谢龄转头笑了笑。

许燕孚颔首，一手提着自己的箱子，一边小心翼翼的护着她往前走。身后的素杏捂嘴笑了起来，而谢龄的箱子的确不再许燕孚手中，许勤正提着她的箱子跟在他们身后。

进站以后，谢龄才觉得进站时候的拥挤根本不算是什么，火车上下都扒满了人，月台上不知是送行的人还是赶车的人，人人都在往前挤，人声鼎沸，谢龄握紧了许燕孚的手，许燕孚回头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谢龄精神高度集中的跟着他穿过人海，向后面的车厢走去。

这可比谢龄挤过的任何一个拥挤的公交车还拥挤，她不禁有了疑惑，最近又不是什么年节，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挤车？

不过很快她也就从人群中嘈杂的交谈中得知了原因。近来五国在上海交涉未果的事情已经被国内外媒体报道的人尽皆知，上海已经不是一座安全的城市了，五国在上海都各有势力范围，亦有屯兵。加之东北又发生了日军占领事件，国联已经进入东北进行调查，如果结果和乎各国的利益，那么上海局势依旧稳定，如果有一国不满意，那么上海将成为各国利益的牺牲品。

谢龄能猜到结果，虽然这不是她所经历的历史，但帝国主义国家之间必然会沆瀣一气，这是在清末就已经很明显的趋势。所以她并不担心上海会成为战场，至少在此时还不会！

这么想了一路，回过神来一看，他们所乘坐的倒数第四节车厢已经近在眼前。

谢龄松了一口气，在许燕孚听来倒像是在叹气，他先上了车，转过身来伸手——

谢龄把手放在他手中，上去的一刹那听到他稳稳的声音：“放心，上海不会开战。”

“嗯，我也觉得。”谢龄转身把素杏拉了上来。

许燕孚闻言一顿，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今日穿了一身墨绿色半袖旗袍，长及脚踝，而外面套了一件米色针织小衫，她未系上扣子，珍珠扣像是一星辰一样缀在她身上，长发被她整齐的束在脑后，松软的曲卷耷拉在她的背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许燕孚淡淡一嗅后问她：“你为何这样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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