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1

“英语课的时间到了。”母亲在客厅对你喊道。

你不情愿地应了一声，从房间里走出来，找到课本，摊在你三岁的弟弟面前教他学习。他还太小，甚至连中文字都写不明白，你认为让他现在学英语的确太早。你曾想推掉为弟弟补习英语的工作，并不是因为害怕麻烦，而是你觉得这的确不合适。

但是你母亲坚持。她说了无数关于“起跑线”的让你头疼的话，又拿你和你弟弟的亲情说事，最后，她甚至怀疑你的拒绝是担心弟弟分走本属于你的关爱。

“我和你爸爸永远爱你，”她说，“这一切并不会因为你弟弟而发生丝毫变化。”

瞬间，强烈的恶心袭击了你。你抬头看母亲，通过她的表情你意识到，如果你不答应，她将无止境地纠缠下去。

于是，你接过英语书向弟弟走过去。

你母亲拦住了你。她说：“先看看书，备备课。不像大人，小孩子自己不懂学习，你得想个方法让他好好听课。”

你忍下火气答了声“好”。

你看了看日历——离考研还有八十一天。

2

自那天之后，每天晚上你都得回家一趟替弟弟补习。

昨天，因为补习到太晚，你不得不住在家里。

你被自己五点五十五的闹钟吵醒，满腹怒气地起床，母亲被你的怒气波及，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你的起床气，只将你晾在一旁，自己开火准备早饭。待你终于恢复正常，母亲出言希望你住在家里，你说毕业论文已经开始，导师时刻可能传唤。她听了，不情愿地骂两句，手底下却装了两个玻璃瓶进塑料袋，让你提着去学校。

“家里做的山楂酱和酱菜，带去学校吃。”她说。

你接过袋子。这一瞬间，你的怨愤散了些。然而，余光瞥见混世魔王一般的弟弟，你的不满又悉数回归。你发现父亲正换了运动服带弟弟晨跑——你长这么大，他从没与你一起打过羽毛球和乒乓球，更别提晨跑。

“我一定要考上，”你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3

你的大学是留在本地读的。不是因为你成绩不够好，而是因为你的家乡已经足够好，无数外地人挤破了脑袋也想在这里落地生根，哪怕因过度劳累损耗健康也在所不惜。而且，考本地的大学有分数优惠，如果不是这份优惠，你本进不了这么好的学校。

其实你早就想跑，想离开，但是那时你还没有弟弟，所以日子还勉强过得下去。

而且你不知道你能跑到哪里去。

往外走，已经没有比你家乡更好的地方，除非出国。去一个更穷更不发达的地方你又不甘心。你父母是不会给你钱出国的，这点毫无疑问，他们希望你留在本地结婚生子，你还在上大二时他们已经给你介绍过相亲对象。他们希望你安安分分找个人嫁了过日子，不要有太大的野心，不要太累着自己。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不通人情的老古板。

“如果你很有本事，想出去闯，我们绝不拦着你。”他们通情达理地说。

“但是，你有吗？你是那样的人吗？”

4

那句尖利的反问让你怒不可遏。盛怒之下，你砸掉了你的手机，为了买个新的，你不得不节衣缩食半个学期。

那句话很伤人。它的伤人之处正在它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的确不是什么很有本事的人，甚至比平庸还差一点儿。

你性格内向，成绩平平，在一个保研率一半以上的学校读书，甚至连个本校保研都没混上。整个大学期间你没几个朋友，天天把自己关在图——不是什么所谓的“无用知识”，而是真真正正的无用知识。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里你都看些修仙玄幻，以及言情耽美，只有看累了它们，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时间里，你才会读读那些所谓的历史、哲学、文学或者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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