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2)
明月高悬,光明皎洁,应府上下喜气洋洋,金灯红妆共浴清辉。
今年应家的中秋节过的格外热闹。
高朋满座,长长的流水席推杯换盏,高声笑谈不绝于耳,一派花团锦簇,富贵气象。
得了老爷的传唤,兆璟从老太太桌上下来,和玉溶一起入了老爷的席面。
“这便是璟三公子了罢?”席间众人纷纷起身相迎,口中啧啧称赞,“真是一表人才,丰神俊朗啊,瞧瞧这身姿气派——来日定然不同凡响啊!”
“我见过贵府的大公子二公子,今日又有幸得见三公子,要说起来贵府的风水真是好,公子们个个都是凤姿龙仪,应家前途无量啊!”
济禹谦逊的推托:“他才多大,莫要把这逆子夸上天了!”
“咦?不知这位是——”
玉溶站在兆璟身后,如常素净打扮,白衣广袖,缭绕了一身的清辉,黑夜之中、烛光之下难掩芝兰姿容。
环视一圈,不想见到了当日他苦苦哀求却袖手旁观的李府大人,他不由紧握了手,指甲扎的皮肉生疼,冷着脸不说不笑。
兆璟笑道:“这是我的好兄弟玉溶。”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说的就是玉溶公子这样的人物罢!如此姿容简直令人见之忘俗。”李府老爷出声赞叹。
他竟然装作不识得自己。
玉溶面上不动声色,心下一片恶心,直直看向李府老爷:“岂敢,乡野粗鄙之人,借得应府一介之地,权且栖身罢了。”
李府老爷闻言错眼垂头,不发一言。
“今日中秋佳节,我与你众位叔伯兄弟正想着趁此良辰附会几句诗文,于是把你叫来。”济禹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冷着脸道。
兆璟刚刚落了榜,也不敢造次,只得点头称是。
众人在院子里三五成群,赏花饮酒,正思索佳句,济禹刚刚提笔,只见玉溶站在身侧。
“老爷。”
“何事?”
“那李府老爷,”玉溶顿了顿,“并非什么仁义良善之辈。”
济禹听了,下笔不停:“当年他背信弃义出卖你父之事,我也略有耳闻。”
玉溶抬头:“既然如此,老爷为何还要与这种人结交?”
“鼠辈有鼠辈的好处,这自是官场往来的道理,你还不懂。”济禹笔走游龙。
玉溶心中仿佛遭了一震,不由得加重了语气脱口而出:“他害了我爹爹,老爷既是与爹爹交好,怎能……”
“当年之事早已尘埃落定,过分纠缠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着眼当下,”济禹因为玉溶的忤逆之言大感不快,随即冷了腔调道,“当初将你接来我们家也是担过大干系的,如今让你来也是存着叫你多亲近这些人的意思,你不是孩童了,也不要总是一味任性,该为着自己的前途、南家的前途着想,总是这般孩童言行能成的了什么大事?”
早知如此,何必白费气力?
玉溶望着济禹说变就变的脸,内心一片凄惶。
“老爷如何这样说?”兆璟不知何时从背后走过来,“那李老爷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小人行径,玉溶好心提醒怎么老爷这般不领情面呢?”
“畜牲!”济禹如今更是容不得一丝忤逆,当即怒目而视的嗔叱,“如今倒是振振有词,写文章的时候怎不见你如此?!”
玉溶拉住兆璟的手臂,抢先道:“老爷说的是,玉溶受教了。”
随即拉着兆璟往后走,退到一处凉亭里坐下。
“你拉我做什么?”兆璟烦躁道。
“高朋满座的,你此时忤逆只会令他更加生气。”
“他生气?”兆璟烦躁的一屁股坐下,“我还生气呢!”
玉溶盯着看兆璟,不知怎的突然一笑,轻松了语调道:“三爷惯会逢场作戏的,怎的今日不灵光了?”
兆璟看他竟然笑了,奇道:“平日里你一惯是谁的面子里子都不顾,如今好心被当成馿肝肺怎的也不计较了?”
玉溶看着远处热闹的灯火,衣带袂影,言笑晏晏,既是与那头隔着山隔着水,于静谧之中自成一界也好,于是回眸一笑:“我知三爷替我出头,一片好心也不算是白费。”
因为如今有人懂了,所以不再计较。
兆璟有些愣怔:“你知道我?”
却听他声音确确凿凿:“三爷为人处世一惯是心里明白、面上糊涂,玉溶早就知道了呀。”
兆璟心潮起伏,脱口道:“如今老爷越发一意孤行,连你的面子也分毫不给。”
玉溶一愣:“三爷……”
“当年的事,我已经知道个大概了!”兆璟有些激动道,“老爷与你父是至交好友,可惜你父当年领着东林党人上书陈情触怒了圣上,一朝降罪,殃及无数……老爷却始终明哲保身,不发一言——老爷当年官至尚书,还是承蒙你父的提携呢!”
玉溶垂下头:“三爷平日里不是总说世态如此么?也无怪人心易变——我不怪,三爷也莫要再怪了。”
“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兆璟心中一痛,由衷的感叹道。
“家破人亡是大不幸,然而我还有溪明,有姐姐,有……”玉溶一笑,“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兆璟心绪如潮波动,没头没脑的站起来,玉溶在眼前浅笑玉立,他双手抬起又愣愣放下,一时间仿佛想说很多话,可是又似乎一句话也不必说。自嘲一笑,随即恢复了平日里插科打诨的浪荡样子:“是我修炼不够,露了原形了——今儿这热闹也没甚意思,干脆咱们偷偷的溜了罢。”
“三爷还是回去罢,”玉溶笑道,“少了我倒没什么,少了三爷,热闹便不成热闹了。”
“好,听你的。”
两人沿着青石小径,慢慢的并肩走了回去。
“玉溶的性子真是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何必与不懂之人论短长?三爷免去一顿板子才是要紧事。”
“玉溶这是关心我?”
“今夜挨板子跪祠堂,我怕三爷煞了中秋的风景,又怕三爷饶了你家祖宗们过节的雅兴。”
“哈哈哈,玉溶真是妙人妙语,编排起我来越发出口成章了……”
红苏迎面上来:“三爷这是去哪儿了?叫我好找——二太太刚叫人来问,是不是又顶撞老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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