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2）

“冰镇杏酪一盅，木香粥一碗，再来两碟凉菜。”青梅急急忙忙地跑到东厨，扒拉着门框冲里面忙活的几位厨娘喊道。

“哟，这不是小青梅嘛。替檀冬君张罗午膳呢？”见是面善的小丫头青梅，资历老的厨娘出言打趣道。

吉祥天虽然在修真界算不得什么一流门派，但毕竟是个仙家宝地。修行之人筑基以上就可辟谷，对于凡人的吃食大多早早戒了。只有舍不得口腹之欲的小弟子们不愿干嚼辟谷丹，才常来东厨就餐。

“怎地今日全点素菜？苍哥儿胃口不好吗？”掌管东厨的马夫人拿围裙擦了擦手，一面吩咐帮厨准备杏酪，一面忧心地迎上来。

“请夫人安。”小青梅乖巧地行了一礼。常年伺候掌门的侍女都知道，东厨的马夫人惹不得。据说当檀冬君还是个外门杂役时，马夫人便对他照顾有加，有如半个娘亲。

“是啊。掌门出关听说凤霄老祖来过后，心情就一直不好。再加上这几天刚好入夏，日头毒辣，掌门连最爱的桂花糕都吃少了。”

听到后半句，马夫人面色一变，哎呀呀叫着不好。

“春花，秋月。快去把前几日做的熏面筋和梅卤拿一点出来。”中气十足的喊声一下子就把膳房里的众人调动起来。

马夫人转过头来，又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面筋是用甜酱煮过后，又拿鲜虾汤浸一宿，第二天早上取出来在火上烘干，然后再浸再烤，反复十数遍。要吃的时候用热油稍稍滚一滚就好了。苍哥儿肯定喜欢。”

“梅卤拌蔬，清甜微酸不腻口。夏天吃最宜。我今日又得了几只鲜活大蟹，正准备做酱蟹哩。等好了再给苍哥儿送去。”

听着一连串菜名，尚未及笄的小青梅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你可不许偷吃啊。姨这里有些橙糕，你拿去垫垫肚子。”马夫人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青梅有些婴儿肥的小脸。

“我不会偷吃的，夏姐儿信任我才让我来东厨的。”小青梅骄傲地挺起胸膛，“我不会辜负夏姐的期望哒。”

夏思思是檀冬君身边的大丫头，修为也有金丹。在一些小门小派里能算得上是中流砥柱，但却甘愿留在吉祥天当个伺候人的侍女。

比起师承严格、历史悠久的上三门来说，吉祥天更像是个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檀冬君的师傅是门派的创始人，建派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临危受命的檀冬君可以说是一手把吉祥天发展成现在这样的最大功臣。

与其他凡人止步的仙家名门不同，吉祥天里多得是没有修为，没有灵根的平民百姓。人间连年征战，繁刑重赋，正是青黄不接、民不聊生的时候。

那时赵苍的道侣还是莲灯法师，两人见门外成日躺着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难民，于心不忍，便将人通通收进吉祥天里，给一些没人开垦的良田，让他们自食其力。

好在门派里本来就地广人稀，多了凡人反而更热闹些。青梅就是一对逃难夫妻的孩子，由于檀冬君的照怜，躲过被易子而食的命运，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在很多人心目中，檀冬君就是吉祥天的大家长。宗门里，不论有没有灵根，是不是修士，大家都是一家人。

金蟾轩里，一个身着白纱广袖的年轻人正全神贯注，笔耕不缀地在龟甲上刻着什么，侍立在旁的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敛声屏息等着他写完。

这正是被外界议论纷纷的檀冬君，赵苍。

一点金花钿，两盏寒星眸。

在传闻里已变成妲己转世的狐媚子檀冬君，本人却是一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气质，并不因为额间的一抹印痕而显得女气。

“呼，成了。”赵苍如释重负地放下笔，连带着两旁站着的侍女们也长出一口气。

小心翼翼的地将卜辞捧好，檀冬君迫不及待就要往神室走去。苍白的脸上甚至因为兴奋出现了一丝血色。

“掌门请留步。”夏思思端着碗碟，快步穿过中庭。她身后是提着杏酪，一路小跑的青梅。

“思思。”赵苍淡淡点头示意，难得露出了点笑意。

“把东西放下吧。我出来再吃。”话毕，他又提脚就要走。

“掌门，你清醒一点！已经失去的东西，再算几次也回不来的。”夏思思看着檀冬君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眼眶微红。

“回不来……”赵苍讷讷地重复着，神色一阵恍惚。他不自觉地紧了紧怀里新刻好的龟甲，仿佛那是他的全世界，“怎么会回不来呢？一定是我做的还不都好，老天才会这样对我。只要我下次再小心一点……”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他的话语。赵苍像是被惊醒了一样，愣愣看着出手的夏思思。他的大丫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两只合拢的手停留在离他脸不到一寸的地方。

要不是胆子不够大，夏思思现在就不是打自己的手，而是直接扇耳光了。

“手弄疼了吧。我吹吹。”回过神来的赵苍心疼地看着夏思思通红的掌心，体贴地给她输了几丝灵气。

“爷……你已经几天几夜泡在神室里了。有些事情不是你逃避，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知晓内情的大丫鬟泫然欲泣地看着自暴自弃的檀冬君。多么郎艳独绝的一个人呐，怎么会在短短几天内变成这样。

闻言，赵苍久久不语，直到夏思思抽回自己的手，他才反应过来似的，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思思，你比我看得明白。你说得对，我是该振作起来了。”

将手中的龟甲不舍地交给主动上前的侍女，赵苍重新在案前坐下，等待青梅给他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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