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日常(1/2)
葛乔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空旷的公寓格外安静,夜色带着凉意正侵袭着每一个角落。其实按照葛乔现在的财力,在外城区买套房子都不是问题,但是他从大学毕业来到平京市起就一直住在这套三层式共住公寓里,空间大环境好保安严,跟买套房子住也没什么区别。先不说住没住出感情,就是看着自己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也懒得再另找房子瞎折腾了。
葛乔想到沈鄃的完美作息,估计这会儿他肯定早就睡了。朱赞此时正窝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光线暗成这样也不开灯,只有撑在腿上那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散发着盈盈蓝光,把他的脸映得惨白。
葛乔探过头,看朱赞正戴着耳机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上的影像看得格外认真,右手还握着一支笔,键盘上摆着一个摊开的笔记本,上面的确还有字迹,但葛乔没看清上面写得是什么。他对着朱赞的后脑勺流利地翻了个白眼儿。
这是又装什么逼呢?这光线下他能看清自己手里握着的笔吗?
但葛乔看清了朱赞电脑上播放的视频内容。
“哟?忙着呢?看什么呢?”葛乔决定打破沉默,让这位室友先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啊,韩国综艺啊?怎么着,这是你们台等着你出新节目方案了,所以在找灵感呢?”他巧妙地把语气压在了“灵感”二字上。
朱赞一听就懂了,这话涉及到了他的原则问题,导致他都来不及对葛乔晚归又神秘出现在他背后表示一下自己受到了惊吓,着急撇清自己,“呸呸呸,屁的找灵感,我出节目还需要找灵感?!你别瞎说,我可不干腆着脸抄袭那种事儿,我们台也没钱买版权……我就是在虚心求教!看看人家这节目的剪辑手法,嘿,你还别说,不能不服气。这里面BGM都用得很有趣,乱七八糟的音效倒是少……”
“打住,您可闭嘴吧,”葛乔看着苗头不太对,赶紧截住朱赞的话,“我又听不懂你说的那些玩意儿。今天刚忙完公司里一堆破事儿,我赶紧去睡了,养好精神,明天还等着看人家怎么判我刑呢。”打电话的时候葛乔自觉话已经被他说到底了,也不知道申鸠这位“可怕的文化人”能不能领会到其中的意境与真谛。
“嗻,”朱赞从善如流,刹住跟葛乔深夜探讨学术的欲望,“皇上请走好。”
“嗯,跪安吧。”葛乔径直走向二楼的卧室。其实公寓里为了彰显奢华高端的气质,还配了电梯,但葛乔觉得就爬个二楼还要坐电梯实在是太浪费资源,哪怕这是这间公寓最与众不同清新脱俗的住房福利,他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况且自己每天在公司那么狂躁,走走路锻炼一**体说不定还有机会延长几分钟寿命。结果不知不觉电梯就成了三楼的房东沈鄃的私人所属,也没别人用了。
*
九月是各高校的开学季。
距离开学日没剩多久了,沈鄃上个星期才刚刚收到教务邮件,原本新学期要开艺术学理论课的一位教授准备提前开始自己的“学术研究年”,在考虑了各方因素之后,教务决定这门课就交给沈鄃了。艺术学理论与沈鄃平时研究的戏剧电影学和导演学其实并不冲突,他倒是没觉得有多大压力。问题就是这次要带的是本科生,他三十二岁从英国回来,带着独立署名的27篇SCI论文空降到这所算是国内声名远扬的传媒学院当了教授,一进来就只带研究生,平时跟手上三四名弟子纪律松散佛系随缘地相处惯了,突然告诉他新学期还得去面对一屋子黑压压的求知青年的脑袋,他就有点怵。
越琢磨越觉得心里没了底,毕竟教研究生跟本科生不一样,因材施教术业专攻在这种时候可行不通了。这么想着想着就有点良心不安,觉也睡不着了,于是他这一周以来每天凌晨一点都还在台灯下兢兢业业慢慢吞吞地翻看往年的本科教材,十点睡六点起的完美作息也就此打破,让生物钟强制“倒时差”的结果就是那一张曾被自己学生对外吹牛时形容成“男女通吃”的俊脸遭了秧,眼下爬上了缕缕青中带黑的阴影,加上他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看着特别颓靡。
今天也是认真备课的一天。
所以一点半左右楼下葛乔传来的动静被他听得一清二楚,“卧槽,这水他妈的怎么这么烫?!”葛乔的哀嚎音量可一点也没遮着掩着,“烫破皮了都,今天犯了什么冲,咋这么倒霉?!”接着传来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咋呼声倒是小下去了,“这破管道该换了吧?”估计是葛乔用脚不知道在往哪儿踢呢。
嗯,好像是,管道也该换一换了。
有点麻烦,能凑活一天是一天吧。
沈鄃合上课本,站起身,准备去睡觉了。
*
周末的日子总是那么怡人。
厨房吧台上的简单早餐,三个手工三明治,三杯牛奶。浮动的奶香,烤箱的缕缕焦味,北方城市特有的干燥气息,竟然混杂出了一种并不令人讨厌的人间烟火。
平京市也渐渐开始有了秋天的痕迹,窗外能看到不远处的槐树的叶子开始泛起金黄,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放出幽香来。阳光锋利却不炙热,清爽而不黏腻,向着窗户割开一道口子溜进来,空气也变得通透了。
朱赞嚼着沈鄃一大早就准备好的爱心早餐,含糊不清地跟刚起床就沉浸在人间烟火氛围中自觉心旷神怡的葛乔打了个招呼,“乔哥,我建议你把阳台上晾着的衣服收回来,”对着他挤眉弄眼,“刚才我不小心看了一眼,差点就瞎了。”
“吓唬谁呢?”
话说,葛乔一直很满意公寓露台的设计,虽然可能沈鄃买下这栋楼时只顾着形象工程,管道已然经久失修,二楼时不时洗着澡就没了凉水,而且他觉得这种程度的住房问题也非常腐败,哪有管道坏了反而光出热水的道理?但葛乔每次看到这个被沈鄃打通一楼阳台与楼前小花园后改造而成的封闭式全玻璃房露台时都会在心底产生一种莫名的满足感,这个地方阳光最盛,和二楼那间书房差不多大,也不知道沈鄃用了什么办法,玻璃墙壁和天顶一年四季都保持着透明锃亮的状态,哪怕是前夜下雨,第二天一早醒来还是那副干干净净平平稳稳的原样。宽敞明亮,摆设简洁,一个小圆玻璃桌,两把黑色铁质椅子,几盆绿植摆在一角错落有致,但最后还是让葛乔搭在头顶的那根白色晾衣绳硬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公寓里的三人似乎都挺青睐这个地方,沈鄃喜欢在艳阳天里搬来懒人沙发坐在这里读那本都快被他翻烂了的《地下室手记》,朱赞时不时跑这里做做伸展运动举举哑铃,葛乔就很不理解这种装逼行为,明明客厅或者他卧室都比这个玻璃房宽敞,但朱赞说了,这里的阳光会让他的肌肉们显得更有光泽,反正葛乔是对此不以为然的,他对朱赞装的所有逼都挺不以为然。而葛乔觉得还是自己表达喜爱之情的方式最为优秀,为了让自己在这间玻璃房找点事情做,他想了个主意,干脆在这里搭了一根晾衣绳,简单粗暴地用不要脸的侵略行为表示自己也有这个封闭式露台三分之一的拥有权。
“这衣服……”葛乔一脸震惊地捏捏手中那件硬得跟块冲浪板似的黑色风衣外套,确认了这个有点难堪的事实,“怎么还硬了呢?”
朱赞嘴含牛奶,听着葛乔这话笑个不停,喘的气都被他笑得一断一断,也不敢张开嘴趁机嘲讽几句,生怕乐极生悲呛着自己,听远处葛乔依旧在难以置信:“你丫对我衣服做了什么?它怎么变成这样了?”
终于咽下去这口被含得失了温度的牛奶,朱赞无辜受到指责,也不生气,他觉得看外人眼里精明敏锐的葛乔日常犯傻可真太有意思了,眼中也含笑:“你放了多少洗衣液?”
“两瓶盖,”葛乔相信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线条软润的下巴微微挑起,表示自己占着理,“我看了上面贴着的说明,就是要放两瓶盖。”
“人家是洗多少件衣服要用两瓶盖看没看啊我的乔神仙!”
朱赞对葛乔的自理能力都无语了:“你就洗这么一件薄衣服放两瓶盖洗衣液,能洗干净才怪啊。”带着估计有一瓶盖多的洗衣液残留在玻璃聚光的大太阳底下暴晒两天,这谁受得住啊,还能不硬?
“瓶子上又没写清楚……”葛乔咕噜一声,说着自己心里也没底气了,没准儿还真的是自己没看清。这可真是太尴尬了,虽然葛乔已经不止一次在沈鄃和朱赞面前暴露自己基本为零的自理能力,但他还是有点脸皮的人,遇上这种事总是会觉得尴尬。平时洗衣服这种事情都是沈鄃和朱赞代劳,他只需要把要洗的衣服扔到脏衣篓里面递给他们俩,然后坐享其成就好。顶多就是等洗衣机转好了叫葛乔爬天台上晾晾晒晒,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
虽然也不知道倒个洗衣液需要他多少技术含量。
但在这种类似的用量问题上,葛乔一直都跟个弱智一样,怎么努力也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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