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2)
夜色有些深了,酒也开始上头。
老国公许久没见到最爱的孙女儿,喝的较往常也多些,还是两个丫头极力劝阻,才住了下来。
赵嬛澈叫人给国公端上来醒酒茶,国公捧着茶盏才啜了一口就慢慢地垂下了头,整个人焉巴巴地窝在太师椅中,不一会儿便起了震天的鼾声。
早春的夜风从门外侵袭而入,叫人忍不住打个冷颤。
萧承砚半趴在桌沿上,口中叼着酒杯,眸中秋水微漾,显然喝得也有些多了。
“我还记得,”她打了个酒嗝,晃了晃小脑袋,然后徐徐道,“小的时候,国公舍不得你,三天两头的总赖在我们王府不肯走。那个时候,他还带我们摘过果子,拿那杆子去打枣子!让我们骑在他脖子上去扑蜻蜓!还用绳子给我们编了蚂蚱,就跟活的一样……那蚂蚱到现在我都还好好地收在箱笼里。嗝!”
说话间,又打了个嗝,她抄起手边的茶盏,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才压下上涌的酒气。
“现在想想,这些事都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萧承砚将茶盏捏在手中把玩着,良久幽幽叹了一声。
鼾声渐渐止了,摊在椅子中的老头流了一点口水,开始呓语:“澈儿,再喝……,今天,高兴,还,必须多喝一点……”
赵嬛澈靠过去,用帕子一点点将老头的口涎擦去,目光落在老头鬓边的白发上,忽的就有些心酸。
自她跟舅舅一家去了隋州,真的已经很少见到祖父了,每回见一面都觉得他比上回更老了些。
“老爷子,”赵嬛澈轻轻地拍拍他的肩,小心地唤他,“别在这儿睡了,回头该冻着了,回房间去睡吧。”
奈何老头实在太迷糊,怎么都叫不醒,赵嬛澈无奈只好叫人来抬。
七八个小厮合力扛起软轿才勉强将老头搬走,赵嬛澈亲自将国公送回了后院,又叫来下人给他简单清洗,安顿下来,这才回了前厅。
灯下,萧承砚正一人独占一桌,将桌上的残羹冷炙翻翻捡捡,又将些剩酒倒在盏子里,吸溜吸溜地啜着。
“少喝些”,赵嬛澈皱着眉头,一把将她手中的酒盏夺走,然后叫人来撤了酒席,这才拉着萧郡主去后院里透风醒醒酒。
后院的天井中满植着花木,清风递香,倒也确实叫人神清气爽。
天井的中央是一口大缸,里头养着两只碗口大的乌龟。
萧承砚趴在水缸边上拿着棍子去戳那缩头缩尾的王八,一边又直打了好几个嗝,过了半晌,她侧头看向坐在紫藤花架下默默出神的那个姑娘。
“茶凉了,”萧承砚幽幽地出声提醒。
赵嬛澈回神,才发现自己将茶盏捧在嘴边,竟半天未动。
“在想什么?”萧郡主问。
赵嬛澈将茶盏放到石桌上,然后缓缓道:“在想老头,恣意了半辈子,老来却家宅不宁……有点心疼。”
“还是想想你自己吧,”萧郡主走过来,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将她的歪脖子拍得更歪,“你那个婚事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赵嬛澈苦着脸捂着头,恼怒瞪着她这个不着调的表姐,“等老头醒来当然叫他去给我退了!难道我还真嫁过去啊?”
“唉!”萧承砚啧啧嘴,摇头叹息,然后坐到赵嬛澈对面,伸手摸摸她的脸,笑得满目慈祥:“其实我们家澈儿也大啦,也该是该嫁人了……”
赵嬛澈黑着脸往后仰头,躲过她的爪子,对于这个只大自己一个月的表姐颇无语。
“只是,”萧郡主话头一转,又道,“从今以后你便要相夫教子,困在这四方天井中,想想便觉得无趣的很!我爹爹还想再留你两年呢……”
闻言,赵姑娘将眉关松开,点头赞同,哪有他们从前那样喝酒打马,仗着萧王府的势到处浪来的舒服。
“不过,”话音又转,萧郡主贼兮兮地凑到赵姑娘面前,压低声音道:“听说你那未婚夫是个难得的人才,模样俊的很,连你家四妹妹都为了他茶饭不思呢。”
说着萧姑娘又伸爪子想去拍赵嬛澈的头,却被她用杀人的目光给瞪回来了,萧郡主只好干笑地将爪子伸向自己的脑袋,随手抓了抓:“这样吧,一会儿,等天色再晚些,我帮你夜探裴府,给你看看那裴侯爷是不是真像传闻那么好,要是真长得那么好看,只要他肯进我们王府的门,你就把他收了吧,顺便也气一气你那四妹妹,”刚抓完脑袋的手又去抓桌上的果子,萧郡主叼了一颗葡萄,含混道,“说真的,你家那些姐姐妹妹的我是没一个喜欢的,说话拿腔拿调的,一句话能叫她们说出十个意思来,真的是讨厌极了。”
赵嬛澈哪里听她的歪话,抚额半晌,终于不耐烦地挥手:“砚砚,你酒喝多了,我求你了,赶紧去睡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成不成,没见着你妹妹我心情正不好吗?”
“呸,”萧承砚将葡萄皮吐了一桌子,伸着指头点着赵嬛澈的脑门,“我是关心你呢,真的是为你着想呢,不识好人心。”
点完脑门,萧承砚起身,随手招了个丫鬟来:“荷香院怎么走?送我过去,我喝多了,要睡觉,这里有人嫌我烦!”
小丫鬟立刻上来引路。
萧承砚随丫鬟离去,走了几步,却又站在门槛上回头,见赵嬛澈仍跟个木雕似的坐在花架下头,托着腮,不知在想什么。
月光从花木缝隙间洒下些斑驳的影子落在她肩头,这样清冷的场景叫人心头微酸。
许久,萧承砚缓缓叹息一声,小声嘀咕:“我真是为你好呢。”
叹息完,转身走了。
于是,天井中终于安静下来,春虫夜鸣的声音也渐渐清晰。
赵嬛澈像根木头似的又枯坐了许久,久到身上酒热渐渐消散,手脚开始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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