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瑞朝（1/2）

路歧是一个爹娘不知道是何方人士，生了他又不知是为何来着的孤儿。

“也不知道是什么狠心的父母，能把这孩子丢到山林野外去了。”

“上辈子造了鸿福哟，你这命可都是你奶奶捡来的，可得好好孝顺你奶奶啊。”

村里的阿姨婶子最喜欢悲天悯人地对着他重复念叨着这些话，仿佛路歧生来十几年不过这一件离奇的身世可以付之一谈。

“那你奶奶现在在哪呢？你这房子里怎么好像就你一个人？”

那一次林敬时抱着书包跑来和他互相督促勤勉啃书备战高一第一次月考时听了传闻后问道。路歧手撑着白漆的墙壁脱了运动鞋，捞起从屋内听到动静慢悠悠走过来，拿头蹭他裤腿的小黑猫抱进怀里，轻悠悠地道：

“两年前过世了……”

“奶奶生前孤僻，一生不嫁，更没有子女，亲戚也都不知远走何方了。”

“她遗嘱上把这房子和她名下所有财产都留给了我。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那你现在的监护人是谁？”

“你认识的，希杰的爷爷。”

路歧当时背对着林敬时给小黑猫倒腾猫砂盆，没有看到林敬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慌和脸上闪现的错愕。待路歧转过身问他要今晚要吃什么时，林敬时走到他跟前，摘下他的金框眼镜，轻蹙着眉头俯视着望进路歧的眼睛。

路歧仿佛一晃神看见了林敬时瞳孔中透着莫名的金纹，有如沉寂黑夜中巫师在祭坛上虔诚画下的金色咒纹，一路延伸扩散至眼角，像要漫上脸颊。

只是林敬时很快就甩着头眨了眨眼，重新将眼镜戴了上去，只是一叹，“我觉得那个阿姨说的没错，什么年代了，丢个孩子为什么要丢山林里？栏崎山上不是有南明寺吗，走几步路的事。”

路歧低着头像是在冥思什么，随后调笑道：“或许我是哪里的山林野鬼也说不定是吧。”

山林野鬼。

第一个这么称呼的路歧的，是收养路歧的奶奶。

六十多年的迷蒙岁月在她苍桑皱老的脸颊上斑驳沉淀，仿佛只要一眨眼，这个如今情绪暴躁，双眼空洞的老人便回化为虚无。

那是路歧最后一次见到她，依然是被她拿着拐杖打了出来，路歧捂着手臂上的淤青，抬眼望进满屋满室的黄苻白卦，门檐下高悬的照妖镜映着他死死咬着唇和泪水斑驳的脸，瞳眸中水汽迷蒙，遮盖住了他从心腔里涌出来的颤抖的恨意。

听到动静跑出来的四邻赶紧拉开了将两人拉开。

“可怜的孩子，这都是遭了什么罪啊。莫要恨你奶奶，她是人老了，糊涂了啊。”一个将路歧护在身旁的阿婶语气里满带苦涩。

路歧重重地闭了下眼睛，将凝在眼眸中的泪水眨落，他松了自己咬得泛白的下唇，只是牙齿仍不停颤抖着。无力，眩晕和恶心，路歧呆呆地站着不说话，耳畔只全然充斥着那个老人的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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