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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逃兵的请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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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家后在本村当了社办教师,也兼着大队记录员的工作,因为那时全村就我一个高中生,村理开什么会议,外调材料都由我出马。

说起我们翁家村,原名赵家村,是赵家祖辈挑着一对讨饭的筐子,在那里开荒种地,繁殖后代。后来来了一群姓翁的强盗,兄弟几个习武操刀,霸占地盘和赵家土地,赵家反抗,结果非死即伤。翁家老爷硬把赵家村改为翁家村,成了地主恶霸。本村的高家,薛家,李家等都是少户人家,自然成了翁家佃户和长工。抗日战争时期,不到一百户人家,村子不大却异常复杂,派性斗争,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从未结束,解放初期曾成为沂东县阶级斗争典型。

1969年春天一个早上,早起拾粪的李大爷刚走到村北,只见一中年男子走到跟前仔细看了看他,跪下就磕头,边哭边说道:“你是李大爷吧?我是老高家的老大,高大亮,今天是向翁家村的老少爷们请罪来了!”李大爷一听是高大亮,立即抓着他到了村委会办公室。接着革委会主任,治保主任等领导用绳子把他困了起来。

革委会主任赵士喜马上向公社革委会汇报,县革委会和公安局亲自来人审问这个通缉犯当年的逃兵高大亮。解放十几年他藏到哪里?为何回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赵士卿被抓的那个晚上,他为何逃跑?只要他如实交代,问题就明白了,翁玉的嫌疑就解除了,就可以解放了!我听说那个高大亮回来自首了,兴奋的跳了起来。

晚上,我被通知去了大队办公室。屋里除县革委会和县公安局领导外,还有赵士喜主任——我的堂哥和治保主任。高大亮坐在他们对面,头上和嘴上流着血,看来是挨了一顿揍。谁也没说话,屋里严肃紧张的气氛让人心惊肉跳。赵士喜指了指一个凳子让我坐下,我哆嗦着拿出纸笔等候记录。

公安局李局长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大家说:“开始吧!”然后严肃的看着高大亮,语气平稳而有力的问:“名字?年龄?......”高大亮抬起头请求道:“您别这么问了,我自己说吧!”大家互相看了看,点头表示同意。

他痛苦的咬了咬嘴唇,喝了几口水,颤抖着声音说:“我是高大亮,我自从1948逃离革命队伍,一路被追杀逃到黑龙江省,改名换姓,编造了家人被日寇杀尽,自己杀了国民党一个军官的历史,在一个山东人居住的小村子隐居下来。我能干勤劳,对人热心肠,人们对我非常好,我娶妻生子有了家庭,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我这些年来活的胆颤心惊,噩梦不断,良心和罪恶交替的折磨着我。我知道全国在通牒我,多亏那里偏僻消息闭塞,否则我早被发现了。”

县革委会主任插嘴道:“你既然隐藏这么多年,今天为什么又回来自投罗网呢?”公安局长摆了摆手说:“让他说下去!继续你的讲述。”说着起身又递给他一杯水。

他咳嗽几声深深叹了口气说:“是良心,我的良心还没彻底泯灭。春节期间,村里山东老乡回家带给我一包山栗子,包栗子的是几张破烂大字报。我边看边把一颗栗子放进嘴里,一下子被噎住了。大字报字迹虽有些模糊,‘打倒走资派,叛徒,国民党特务翁玉’大大的标题像一把钢刀刺向我的心脏,再看下去整篇全是谣言。解放战争期间,那晚翁家村血战,是赵士卿命令翁玉带领武工队救群众逃离,才被敌人抓着杀害的。这事人人皆知。翁玉的英雄事迹我不多讲,我相信每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不会相信她会勾结还乡团杀害丈夫,更不会相信她会是叛徒,特务。我跑到老乡家,他不知我也是山东沂东人,他侄子在县革委会上班,听他侄子说翁玉疯了,丈夫薛大壮也去世,赵士卿的儿子失踪,翁玉被贬到农场劳改。我的心流血,我再也不能沉默了,我即使死也要回来。我要为翁玉洗冤,说出真相。”

我的心激烈跳动,急切的盼着他的下文。他又喝了几口水,惊恐的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当时我们在西公路国民党据点内部有内线,代号‘蜜蜂’,我是武工队与蜜蜂的联络员,但我俩从没见过面。在东山武工队与西公路据点之间有个西寨村,村后河边有棵三叉槐树,我每天下午都去一次。1948年9月30下午,我揭开那块活动的树皮,拿出纸条,上写着:‘今夜有雨,不要外出’纸条右上角一只蜜蜂图案。我飞快回到东山,按纪律我把纸条交给翁玉,她是我们副大队长 。可她不在办公室,我走到门口迎面遇见薛大丫分队长,她问我找副大队长有啥事,我说没事。她看我焦急的样子,告诉我副大队长到区里开会去了。我问她什么时间回来,她说很快。我不断的看看天色,天逐渐暗下来,我急得搓手顿足,我舅舅捎信说我姥爷病的快不行了了,我答应舅舅那晚回家看他一眼,我从小在姥爷家长大,姥爷特别疼我。

薛分队长着急的说:‘有什么事和我说吧!’听我说老爷生病,想去见他最后一面时,她爽快地说:‘你是个孝顺人,我当队长的批准了,不过今晚一定回队!’我犹豫再三把纸条交给了她,我一再嘱咐赶快交给副大队长。她有点嗤笑地说‘交给我你还不放心,那你跟我干革命就放心了?’我是她分队的兵,我被囧的不好再说,一气跑到东寨村,老爷虚弱的喘着气,拉着我不放手。我只待了一袋烟的功夫,心里一直惶惶不安,马上回到东山。”

这时他激烈地咳嗽起来,用力按着胸口。喘息一会接着说:“我直接跑到翁副队长办公室,门锁着,武功队员稀稀拉拉的几个,我抓住站岗的问‘翁副队长去哪了?赵队长和战士们呢?’,他说:‘你不知道啊?晚上开会决定翁副队长带队到翁家村,召开联村会议。不知为何他们走了大约一个时辰,赵队长,薛政委又带几十个队员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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