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2）
人形的黄九郎约莫十五六岁年纪，黑发束在小包帕里，眉眼嘴角英气十足，虽有些男生女相，但不至于雌雄莫辨。
他穿着白色圆领长跑，扎了一条三指宽的织金黑腰带，这时下摆一撩，就和岳川一样盘腿而坐。
这世界真奇妙，岳川心里憋着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黄九郎见他犹疑，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岳川也就顺势一吐为快：“你的衣服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自是一身披毛所化。”黄九郎想这位公子关注点跑偏了吧，心里却觉得轻松不少。
“岳公子果真非常人也，本担心吓到公子，却是我多虑了。”
“怎么会呢。”岳川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到SSR，不仅没受惊吓，反而流露些许喜爱之情。
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某款抽卡手游里也有一只会说话会变人的狐狸，伴我度过了整个新手教程……觉得亲切还来不及呢。
黄十一郎用小短腿扒住九哥的膝盖，咿咿唔唔了一会儿，黄九郎听完一脸肃容，赶忙起身行大礼，称呼也变了：“恩公请受九郎一拜，今日若非恩公相救，十一郎怕是性命难保。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只是如今落到这番地步，先是被人掳了十弟，又因自己疏忽差点痛失十一弟，连吃食都要靠恩公接济。黄九郎黯然神伤，终是说道：“来世结草衔环……”
“停，打住。”岳川笑着掐断这个话题，他不指望男狐狸精当场以身相许，但也不能来世结草衔环啊，那不就是委婉的丑拒嘛。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也别叫恩公了，兄弟相称就行。”
黄九郎点头：“岳兄。”
萍水相逢本来不该管闲事的。岳川看他小小年纪愁容满面，黄十一郎也混得像个野狐狸一样惨，再三考虑下还是开口问他有什么难处。
黄九郎带了点对男性长辈的孺慕，满腔委屈找到了倾诉的闸口。
“此事说来话长，我表妹挟持了十弟，要我自献于陈抚台帮她夫君摆平祸事，否则就要将我十弟送去。我不得已应承下来，又担心十一郎也被掳去做了人质，就先把他藏在此山中，再去求我表妹放了十弟……”
岳川皱眉：“你弟弟也是她的表弟，她怎么能做这种事？”
黄九郎愧疚难当，解释道：“是我将表妹介绍给妹夫，若是他被陈抚台陷害死，又叫我表妹何去何从呢。”
岳川说：“可以回娘家嘛。”
黄九郎一噎：“……其实我妹夫是借尸还魂的，现在是太史，之前是名士何子萧，也曾与我欢好过，他苦苦哀求，要我帮他一把……”
信息量好大，岳川消化了一下。
熟悉的名字加上熟悉的情节，总算叫他想起《聊斋》小说里的一个短篇，不如聂小倩、画皮那么脍炙人口，主要还是因为黄九郎的故事三观爆炸，不好做成影视作品搬上银幕。
何子萧此人一届白身，读书多年未有功名，倒是因风流成性小有名气。他诱/奸未成年男孩黄九郎，又仗着与太医相熟，能拿到治疗九郎母亲心痛病的药，但每次只肯给一副药，以此胁迫他多次与自己发生关系。
何子萧所求无度，最终纵欲而死。
此处本该有掌声，然而故事还不算完，何子萧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死后借尸还魂，附身本县一位太史——也是他功成名就的老同学。
他平白得了官身和清名的，却不想染上太史家的麻烦，便表明自己身份，又跑回何家去了，还强娶了九郎的表妹三娘。
三娘从此嫁鸡随鸡，嫁渣随渣。
威胁太史并索取高额贿赂、致其自杀的本省抚台不信何子萧，仍旧向其索贿一千两。这位抚台大人贪婪暴虐，还喜好亵玩男童，何子萧拿不出钱来，夫妇二人就想到了把黄九郎送去替他们挡灾，担心他不从，又绑架他弟弟黄十郎为质，以此胁迫他就范。
黄十郎也能化成人形，是个十岁左右容貌绮丽的男童。若是九郎不去，十郎就会成为何子萧夫妇的plan B。
黄九郎的述说中使用了中性、褒义的词汇，显得何子萧好像有情有义还很无辜。但岳川是生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的现代人，又不受什么情人or妹夫光环影响，看法自然截然相反。
而与小说内容不同的是，这里还有一个黄十郎的存在。
黄九郎再怎么觉得愧对表妹，帮忙解决抚台后也该两清了，至于为何还要带金银财宝回去，便宜了男女通吃左拥右抱的烂人何子萧——显然，何子萧夫妇没有遵守承若，还把人质攥在手中，想要更多的好处。
“你母亲的心痛病治好了吗？”岳川冷不丁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没有，她去世了……”黄九郎闻言勾起伤心往事，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彼时担心何生身体，不肯与他欢好，何生疑我诓他，就不再帮我求药了。”
还是只奶狐狸的黄十一郎也嘤嘤哭了起来。
岳川心想，草何子萧他大爷。
“节哀顺变。”
他揉揉小狐狸的脑袋，又拍拍大狐狸的肩膀，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安慰。岳川的母亲也去的早，他是被又当爹又当妈的爸爸带大的，此刻颇有些感同身受。
安慰了两只狐狸一番，让他们哭够了再递纸巾，岳川又问：“你们狐妖会法术吗？”
黄九郎接过纸巾擦眼泪：“会的，只是法术也治不了生老病死。”
岳川：“我想看看。”
黄九郎：“啊？”
“你都会什么样的法术？”岳川随手往河滩上一指，“能把那块石头弄碎吗？”
“那用不上什么法术，狐妖化形后的力气本来就比凡人大。”黄九郎说着，便将那一人高的大石头一拳打碎了。
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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