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细雨已经停歇,阴云散去,洗过的天空明净悠远,空气里带了些泥土芬芳。
送走大佛,她回到书房,诊费还一动未动跪在原地。
付青钰走过去俯身:
“天乙?”
“是。”
她再低点身子,就伏到他耳边,恶劣地细声细气道
“你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该怎么报答你?”
天乙低着头声音平静:“属下任由主人处置。”
付青钰忽然就想起,他那日醒来时也是这般的沉静,一双寒潭似的眸子里波澜不惊。
不由轻笑:“你那日说,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我,现在看来,许是用不着等下辈子。”
“是。”
还真应?这人没听懂她话里什么意思?
转念想想,天乙…天乙…又哪里是人的名字。
付青钰挑起眉头,拉了椅子在桌边坐下,悠哉道:“天乙这名字我不喜欢,从今天起,你就叫付沉月。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
听着便是读书人想出来的好名字。
她这边正自得,天乙已经再次叩首。
“是,沉月谢主人赐名。”
天乙,现在应该叫付沉月,在主人身边侍候的第一个时辰,看着她从抽屉里抓出草药,添一味,又去两味,再添一味,用墨笔在纸上写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鼓捣完草药,主人又一溜烟钻进厨房,把混好的药材倒进砂锅里煎着,等火燃了,从怀里掏出本册子。
“沉月,过来。”
付沉月依言走到主人身边,她就扬了扬手里的薄册。
“你识不识字呀?”
“回主人,属下识字。”
王府里的天字辈,平日做主人暗卫,必要时派出去做刺客、卧底、甚至是间谍,学的东西就比别人多些,认字也算其中之一。
听他认字,付青钰立刻喜笑颜开,一把把册子塞进他怀里。
付沉月扫了眼封皮,看名字应该是个话本,耳边听主人笑道:“我想看这话本,又得看着砂锅,不如你念给我听?”
沉月道了声是,翻开册子,付青钰就听那低低的,平静的,让她的耳朵感到极度舒适的声音缓缓道:“凌江的书生打起船帘,正见阁上那丽人红裙起舞,朱颜玉腕渺渺婀娜,柳腰无骨,杏眼横波……”
酸书生和红尘女总是读书人的拿手题材,念的人声音没有起伏,听的人却津津有味。
等砂锅沸了,付青钰才示意沉月停下,灭了火把药汤倒进碗里,转手递给沉月。
他还记得主人之前说缺个药人,明白这是让自己试药的意思,付沉月接过碗便抬到嘴边,于是被付青钰踢了一脚。
“你是傻的?”付青钰杏眼瞪得溜圆,没好气道:“吹凉了再喝。”
汤药入腹,付沉月站在主人身边安静候着,果然没一会儿,额上冷汗就沁了出来。
疼痛从筋脉起,一点点钻进骨头。
这种痛他是尝过几次的,受控于王府的死士皆需服食一种名字叫“逍遥”的毒药,每月按时在管事处领取解药,若犯了错,主人有时会用停药作为惩戒。
他被停过两次,一次是少时在死士训练里,只停了不到两个时辰,便教他将府上规矩刻进骨子里再不敢忘,一次是奉命刺杀朝廷官员失败,王爷罚他停药一日,那日若不是被绑在刑架上,嘴里还塞着麻核,他早就不顾死士规矩咬舌自尽。
只是第一次试药,就试到与“逍遥”同样药效的药物,真是…
也不知自己能抗多久,莫让主人觉得自己无用才是。
付沉月抑制不住地身体发抖,咬紧牙关不敢出声,他疼得站不住,就沉下膝盖跪到地上,垂头忍耐,指节攥得发白。
付青钰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目光中的随性淡漠渐渐掺了些许柔和,心里算着时间,半刻钟后,沉月身子如脱力般向前倒去,又猛地伸手撑住地面。
他的衣衫已经湿透,从头至尾,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付青钰知道她配的那药发作起来有多狠,她本可以让他不必忍受这些,此时见他一声不吭地撑下来,心里就带了些怜惜,摸摸他汗湿的长发算是安抚,轻声道:
“这疼,罚的是你平白给我带来麻烦。”
付沉月等她把手移开,端正了跪姿:
“谢主人责罚。”
那时连秦太医也说救不了王爷,他顾不得别的,只死马当做活马医,确实没想过会陷主人于何种处境,的确该罚。
沉月调整呼吸等着主人更严厉的惩戒,一只手忽然抓住他一侧大臂向上使力。
他不敢反抗,顺着主人的意思起身。
那人把一块布巾递到他眼下,见他不接,扬手去擦他脸上流成小溪的冷汗。
“主人!”
付青钰见沉月惊得后退半步又强行止住,就顺势把布巾搭到他肩上,又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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