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2)
在与帕奥里德赴约前,粉绵羊先去了趟中域。
在不夜城里,贝比的妻子开门接待了她。收拾完客厅,她们在堆满书的小桌上吃茶,简单地聊起了生活。贝比回家时当然吃惊了,手里拎着的蔬果掉落一地。粉绵羊对他笑笑,捡起滚到脚边的一个橘子,熟练地剥起皮来。
安娜起身准备午饭,并嘱咐贝比要尽地主之谊。但对粉绵羊的话,何须如此客气呢?她盘起腿来,边掰橘子吃,边话长话短。只不过,贝比的心思却一直在他处。不过几年不见,两人的对话还是坚持到了午饭时间。虽然气氛时而会沉闷下来。
午饭的时候,安娜才说起自己有了四个月身孕。她询问粉绵羊该起怎样的名字。“可是,应该是你们两个一起商量的吧?”她不由得笑了笑,推辞着说。
贝比拎着公文包走出来,轻轻带上了房门。走在街上,他说,安娜她真的很好,善解人意的温柔姑娘。他们在一起时,“安娜”已经和他断了六个月,是安娜突然出现,陪着他走到了现在。“我们很幸福,尽管生活依旧忙碌。”
云层带来的阴暗移动在他的身后。粉绵羊说,他的生命力就像这消逝的光芒。这块茶厅的露天庭院很快都被遮盖了,贝比的面色不无憔悴。
他从包里拿出来那本书:
“是时候物归原主了。我已经不需要了。”他平淡地说。
粉绵羊渐渐展开笑容。她盯着他,像是在看一团云雾:“现在你已经做到了吗?在爱与现实里得到了平衡,用不着放手一搏了。可这并不是你不去见她最后一面的理由。我这辈子都不想原谅你。”
“我不会多解释什么,是我应得的。但是艾米莉亚,你真的清楚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是说,安娜应该也没有和你联系吧。她把我们都拒之了门外,我们也表现得毫不在意。”
粉绵羊拄起脸,眼神黯淡下来。“你说的没错,是我们都抛弃了她。”
贝比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她心里一直有个洞。无论我怎样填,乃至于我们怎样填,那个洞都不会满的。在一起的那几个月里,她常常跟我谈些奇怪的东西。”
他露出回忆的神色,语气逐渐凝重。
贝比说,安娜曾这样谈过她自己。她说她的生命无关紧要,因为有一种更重要的东西,好像什么使命似的东西,从她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便一直令她寝食难安、挥之不去。
“就像饲养场里的动物诞生在这个世上只是为了被我们吃掉,那个所谓的使命我也不可能知道是什么了——除非我也到了即将被屠宰的那一刻。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不确信死亡之后会发生什么,无论如何,我并不是活着的状态了,死后怎么样,同胞们又有谁能看到餐桌、甚至猜出盘子里的那东西会是自己呢?
任何事物都不会完美无瑕的吧。但我还是有一种感觉,感觉得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不一样。我的生命好像一道光,也许那个东西就在挡住我视线的光的背面。似乎迄今为止所经过的每一点滴,都是在为了将来的某一时刻而蓄力:也许那一时刻就是我能一探究竟的时候了。”
同样的,安娜也这样跟贝比谈及过自己的种族:
“对于动物来说,释放永远比压制简单。有人一直不吃肉,不代表他不能吃肉,可一旦吃起来……分不清嘴里哪是哪的肉。
我点都不喜欢现在的人们,他们没有丝毫睿智和冷静,对于潜在危机也完全没有任何的预知和防备。殊不知每个生物都务必是在捕猎和被捕之间生存下去。最先死的绝对是最天真烂漫的那个种族。你看,我简直不想知道这些人居然是我的同类,我更有兴趣看看茅坑里那些蛆虫是如何从粪坑里挣扎上岸的。”
贝比告诉粉绵羊,安娜更是这样地理解她的爱情:
“我们也应该像那些小情侣一样?不,你知道我们是那种相依为命、在黑暗里摸爬滚打的伙伴。这样完美的条件下,真不知道垃圾桶里的避孕套代表了多少被抛弃的爱情。我是说,真的廉价到连有时候把它扔进垃圾桶都觉得是件麻烦事!
哪里是什么爱情,分明是退化成了消遣娱乐项目。不要什么都扯上情情爱爱,完全是亵渎,彻彻底底的玷污。但是,做这些事心底里多少会冒出关于爱情的想法吧?就跟看到食物的画面多少会想着吃下肚一样。即便这个世界未来愈加的空壳,可和爱情变成屎一样走向堕落的宝贵之物会不会有天就能长出翅膀回到每个人的身边呢?”
有那么一天,贝比痛苦地对她说:“你当然会怪罪这里的环境并不是你想要的,但其实你也清楚,是你的心根本无法静下来。环境不会因人而改变,我们只能学着去适应环境,而你还是太固执。许久以来我观察着你,会害怕一个发现,你熟悉久了的东西总会厌倦,遗忘。这令我难以真正相信你会需要一段不离不弃,直到生命尽头的爱情。”
“但那是爱情,爱情是唯一的。”
没有贝比预料中的反驳与挣扎,安娜回答他的仅仅是一句平淡的肯定。但贝比听出了语气中的坚决与毋庸置疑,因为这就和她说自己早已舍弃了自己的生命是一样的神情,因为心里坚信太久,以至于语气里不再有一丝起伏。
在贝比离开的那天夜里。安娜站在门口,拥抱之后告诉他:
“在一场别人的婚礼上,我坐在人群里掉着眼泪。不是因为喜极而泣,只是那一刻我永远地明白,我的生命里不会出现自己的婚纱了。你知道吗,那种绝望和孤独,就和现在一样。我即将失去你,可什么都做不到。”
“艾米莉亚,直到现在我都没能她最后这些话的意思。我不是不愿意相信她,相反无论她说的是什么,我都毫不犹豫的相信。可也许真是因为这样,渐渐地让我也分不清她的意思究竟是哪一种。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她是谁了吧,毕竟有那么多的安娜跟她住在她一起。”
粉绵羊听了许久。她没有什么眼泪能流。贝比也平静地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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