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试最愁人（二）（1/2）

熬过了初时的苦楚，第三日我觉得手臂有了气力，挥舞起史湸的擎天饮来也是刀过有风，英姿飒爽。原来伯之算准那两日我是个“断臂之躯”，索性卖我个人情任我所为。我既承了他的恩情，就绝不浪费，闭门读书两日，师父平日所教不敢说倒背如流，至少也能熟记于心。

二师兄一如既往要求严苛，打不得半点马虎，不同的是我臂上的小沙袋换成了更小的沙袋。他每射一箭，都告以要领，我紧跟着再学上一箭，配以伯之的点化，进步奇快。

伯之育人辛苦，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我自是相当领情。

腊月初六的年试在一场鹅毛大雪后如期而至，师娘前一晚早就命膳堂后厨好好给我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膳，让我们的肚子饱满，精神饱满，思绪当也饱满。为弥补平日不努力的哀伤，我这一月下了十足的功夫，全指望了年试成绩出来时候化哀伤为欢喜，吃起饭来也很是卖力。

饭饱酒不足后，大家相继回厢房养精蓄锐，只待第二日的年试将这一年所学发挥至极致。因近期练箭也算辛苦，我这晚一到戌时就犯起困来，第二日刚过寅时便醒了。起床把公主弓好好擦拭了一遍，再背上它坐在知书堂醒神凝力，听着公鸡打鸣一遍又一遍，终于等来了师父与众位师兄。

因今天天空灰暗，恐下午有雨雪再降，所以师父决定早早行完武试，下午再行文试。

众师兄都带着各自的兵器上阵。

大师兄的屠龙斩舞得威风赫赫，史湸与他一比瞬时就真成了毛头小子。

三师兄手中的星逐月镖镖都中要害，可怜了后院那棵老松树，长了几百年，就因为杆粗枝繁每年都被当成靶子，也不知被钉上过多少支飞镖。只见到龙虔每钉上一镖，树上就掉下大片松叶，若不是松鼠们都冬眠了此刻必定也当是要被惊扰得上蹿下跳。

二师兄端着凤羽弓，胸有成竹，气息平稳，弓连微晃都不曾有过，我还没将目光定下他的箭已离弦，接连五发，不偏不倚地中在靶心上，引得叫好声一片。

元氏兄弟一人一锏一人一鞭极其考验臂力，但自己的兵器若都不能耍得有模有样，那就枉为通天的弟子。果然他兄弟二人没让师父失望，元慎的鞭子抽在木桩上啪啪作响，颇有一番震慑四方的威力。

承甫带着他的情殇祭，作为入册弟子最后出场。情殇祭出鞘，剑身四周散着黑色的剑光，锃亮无比。承甫当初选它，不仅因它是由玄铁打造锋利异常，还因它的名字与典故。

情殇祭是北朝将军李济为了纪念亡妻而打造的一把利剑。李济夫人因敌军偷袭死于□□之中，李将军得知爱妻惨死，心痛不已，势要杀尽敌军为妻报仇，故用玄铁铸造情殇祭，剑锋两侧刻着诗经中《葛生》整诗，思念之情可见一斑。

这剑名字伤怀，典故更加伤怀。别人忌讳它的情殇，承甫却偏爱情殇的凄美。

如今耍在手上，寒光闪闪迅疾如风，纵剑凌空中一挥而过，如冰的剑锋划过有声，不得不让人佩服情殇祭与他融于一体的流畅。

“舞得挺好，剑法也不错，但，差些味道……”师父在众人皆赞后，缓缓道来。

我分明看见承甫额上渗出几滴冷汗。

“情殇祭要想发挥到极致，首先得懂‘情殇’二字。李济当年将国仇家恨一并融入这把剑中，杀敌无数，才成就了它的威名。这剑有威，也有情，如今你懂了它的威力，却未懂它的伤情，要想舞得出神入化，还需再多加磨练。”师父点拨句句，句句有理，字字真情。

承甫师兄更是心悦诚服。

我悄悄在他耳边道：“所以练好剑，你还需要先娶个媳妇儿嘛。”

“为了练这把剑娶个妻，还盼望着她日后在我能拿动剑的年纪比我先死，未免太残忍了。”他说罢，忽的朝我一眨眼，赏心悦目地道：“实在不行我就娶了你得了，省的日后费劲！”

“我呸！你会说吉利话吗？！”

师兄们的武试比得挺顺当，在我看来各个都有做武林宗主的潜质。而我就没有这个本事了。一上午背着我这把公主弓，一面摸着一面说着心里话，想着与它多磨合磨合，热乎起来也能助我顺利过考。

师父叫我名字时，我有些腿软。

“不用怕，按我教你的做，切勿张弓过久，过了最佳发射时机。”伯之到我身边，细细嘱咐。

我的好师兄，但愿不会让你失望。

左手握弓，右手拉弦，气从丹田运至胸口，用后力将弓张满，弓不动，箭不晃，一鼓作气，发力而出，箭“咻”一声飞出，划破空气中的冰冷，中在靶上，离心差了毫厘。耳边只剩弦弹动的声音。

周围响起众人惋叹的声音，都觉得这一发箭太可惜。

“不错。”师父说话了，“初初发力，就能上靶，比我上次看到的进步不少。”

呃，师父何时看过我练箭，还知我上不了靶？

二师兄脸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第二箭，我深呼一口气，摆正思绪，不能给二师兄丢脸，更不能让师父失望，还有四箭而已，我还能挺不过去？我将箭搭于弦上，目光聚集靶心附近，想着刚才射偏的那点，应当是向右再偏一毫厘，稳住弓，松开指，箭离弦，中在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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