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2）

开往市郊的中巴客车大多是私人运营，只不过借助了车站这一平台，谢琰上的这辆车就是这样。

身材发福的中年售票员不知出于何种审美穿了一条橘红色的丝袜，把自己打扮得像一根胡萝卜。

偏偏胡萝卜还要跟着车里音箱播放的“老婆最大啊，老公第二，你别给我出去找小三儿，年轻的情人老来的伴儿，我要给你生个小孩儿～”疯狂抖动，完全无视她那驾驶座上的老公和满车惊悚的乘客。

谢琰带上耳机堵住耳朵，漫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将近三个小时的颠簸，售票大娘的音乐已经从老婆最大循环到了“路边的野花啊～你不要采！”客车终于在镇上停下，谢琰蹭上了邻家大爷卖菜回家的电动小三轮，又过了十几分钟，终于到达家门口。

“宝宝啊，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的好辛苦～”邱秀娟女士已经望穿秋水。

谢琰这么多年长过来邱女士一直喊他“琰崽”喊得好好的，前几年买了部智能手机下了个微信，突然就时不时冒出几句“宝宝”来。

谢宝宝一听到就起鸡皮疙瘩。可邱女士照叫不误，面对反抗还学着偶像剧可怜兮兮，“这样才能显示我对你的爱吗！”

“妈！”谢琰以深厚的功力压下满身的鸡皮疙瘩，喊了一声，谢过老大爷后朝自己家走去。

谢清听到声音叼着烟走了出来，拍拍他的肩，“琰小子，回来啦！”

“爸！”谢琰点点头，招呼道。

三人一齐向屋里走去，谢琰的家是自建房，上上下下统共四层的小洋楼，前前后后还有不少的空地，搭上了葡萄架，这样的房子，搁市区怎么也上千万，然而坐落在郊区，却抵不上市里一套一百平方米的商品房。

饭厅里已经摆好了饭菜，显然两口子等着谢琰还没吃饭，“这么晚，还没吃？”谢琰问了声。

“嘿，你爸也刚从养鸡场那里回来。”邱秀娟说的有模有样。

“哦，那快吃饭吧。”谢琰假装没看出他们的把戏，端起了饭碗。

放在桌面上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谢琰腾出一只手去拿手机。

【到家了吗？】

发信人洛淮。

【到了，在吃饭。】

对面几乎是秒回，【嗯，不打扰你了，假期开心。】

“谁啊。”谢清随口问了一句。

“同学。”谢琰回答，又补了一句，“一个很厉害的学霸。”

“哦，那挺好，学习一时跟不上不要紧，有这份心就够了。”

谢琰突然感觉很对不起他爹。

第二天谢琰起的很迟，起来了打算去养鸡场那看看，便慢慢地沿着村道走着。

两旁是成片成片的农田绵延而去，田里劳作的不外乎这个伯那个婶的，看到谢琰过去，总是要搭上几句话，不长的一段路被谢琰走的极其漫长。

“大琰！”有个壮硕的小伙子老远搁了锄头，走到村道上来。

谢琰仔细地辨认了一下眼前黑黝黝的人，一拍大腿，“阿文！你怎么回来了？之前听说你去禄市了？”

“嘿，别提了，到一个小作坊学打铁去了，当个小学徒，做牛做马，每个月才那么一点点工资，吃饭都成问题，”王继文抬起手背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这不农忙吗，我就回来了，我都没想好，等这阵帮家里忙完，再回铺子里打铁呢，还是换个地方。”王继文继续说道，“早知道当年就和你一样抱个佛脚，上一个随便什么高中，现在也不用这样了。”

谢琰沉默了，说实话他从来没怎么认真对待过学习，中考那年不知道怎么就脑子抽了，突然一个念头炸了开来:“我要上一中！”然后勤勤恳恳地读了两个月书，最后还真的压着定向分数线给上了一中，然而到了高中之后，谢琰依旧我行我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成绩常年处于看他排名就知道年段有几个人的地位。

“啊，不说这些了，反正都这样了，”王继文继续说，“小学时候的那个刘光头，你还记得吗？进局子了！真是大快人心。”

“刘光头？”谢琰在脑袋里搜寻了一番，记忆中姓刘又是光头的好像只有一个。

“对，就他。”王继文好像看出了谢琰的心思，肯定道。

“你不说我都快要忘记他了，”谢琰下意识摸摸口袋，算了，周围太多叔伯，不抽烟，“怎么进的。”

“猥亵。”王继文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听说那个女孩才十岁，四年级，可怜啊……”

“……”谢琰沉默地着看着鞋尖。

“他欺负学生都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真不知道他怎么骗过那么多人的，当年也是我们说什么爹妈都不信，要不是大琰你，我们……”

“别说了。”谢琰制止了王继文，“他这种人不配当老师。”

“诶，”王继文叹了口气，“一中的老师应该比这好吧。”

谢琰想起天天埋怨着六班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转身却为六班学生操碎了心的老谭，点了点头:“嗯。挺好的。”

告别王继文，谢琰一边走一边回忆起刘光头来。

郊区学校的老师，都是市区学校挑剩的，大多没有什么水平，难得出一个稍微有点水平的，又削尖了脑袋往市区学校钻。最后留下来的，要么是没几年要退休的老教师，要么是没什么上进心和责任心混日子领工资的老师，要么就是刚从小师范学校毕业没什么经验的年轻老师。

市区经济发展起来了，郊区也跟着起来，教学硬件都是按照一样的标准来，谁也不低于谁，但论起师资力量，就是云泥之别了。所谓城乡教育差距，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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