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十）（1/2）

“刘猛，你爹当真跟你说过当年咬掉他耳朵的白毛妖怪背上有卍字胎记？”

刘猛被夫子叫的当即一愣，随后立刻道：“当真！千真万确！”他举起粗臂一挥，高声强调，“我爹不止一次说过这事儿。就在前些日半夜他从噩梦中惊醒，我陪他唠嗑还听他说过。”

“前些日？具体是哪日？”胖夫子问道。

“……上，上月初七！”刘猛每句话都是高声，在孝服的衬托下跟显得脸红脖子粗。

“好！上月初七，”胖夫子转头在稠密的人群中找到德盛酒楼掌柜，隔着老远拱手一拜，“敢问德盛掌柜，上月初七可在酒楼见过此人？”那日他刚巧与镇上秀才在酒楼吃酒。

德盛掌柜见夫子见礼赶忙回礼，略思忖道：“似乎是，是见过。”他说着眼睛突然睁大，那日刘猛带着一群眼生的男人在德盛大摆宴席。他是从未见过那群人，可以断定不是本地人，而且德行极差，扰得他那夜生意都没做好，故而记得尤为清楚。哦！记起了！那日夫子也在。

“掌柜可是想起什么了？”胖夫子道。

“记、记得。初七那夜刘猛在德盛酒楼大摆宴席，招待了十几位客人。”德盛掌柜说到这里不欲再说，偏转身拿衣袖抹掉额头冷汗。不论是夫子还是刘猛都不是他一个生意人能得罪的起的。

“你这满身铜臭的钱篓子，怎地总是话说半截。”小鱼儿指着德盛掌柜骂道，“刘猛宴客，是几时离开的？”

“这……”掌柜面漏为难。刘猛性情强横，眼下拆了他的台，日后定会来酒楼闹。

“呔！”刘猛大喝一声，“你们一家休要欺人太甚！”

“你好像很怕他说什么？”商姑娘轻笑道。“事情即已出了，大家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不好吗？”

“是啊，为何不让说。”人群里有人出声。

“掌柜快些说。”

“那日，”德盛掌柜畏缩道，“那日刘猛一行人吃酒吃到后半夜，各个酩酊大醉，我无法只得让，让他们在店里休息，酒半醒后我让伙计叫人，他们一行十几人离开德盛酒楼时天已大亮。”

人群哗然。

都意识到一个问题，刘猛在扯谎。

被拆台刘猛气急败坏，在院中破口大骂。

这看似只是他一时口误没记清楚，但事关他刚刚说出的骇人事件，如此随便扯谎的人是否真的从一个死无对证的人口中得知了“白毛妖怪后背有胎记”的事，就要再做考量了。

看热闹的百姓和刘氏族人一时间全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刘猛到底怎么一回事？

小和尚背后有胎记，白毛妖怪背后也有胎记，就能将两个活物说成一个吗？

这岂不是血口喷人！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刘猛你爹当真说过？是不是你记错了？妖怪之事岂非儿戏，大伙都懂你丧父悲恸，但也不可血口喷人不是。”

更可况那妖怪最近祸害的须弥镇百姓人心惶惶，闻而生怯，被糟蹋的农户更是惶惶不安。从前这镇上百姓都是夜不闭户，如今从里到外门锁重重，床前还需立着刀枪棍棒，唯恐妖怪夜闯民宅。

倘若须弥山破庙里的小和尚真是白毛妖怪，看眼下情形怕不是会被生吞活剥了。

“不会错！”刘猛眸光颤的厉害，瞥来扫去，“你们，你们不信我。”

“你说草药有毒，又不肯拿药渣来验。”小和尚突然出声道，“就算我与那妖怪有同样的胎记，仅凭这一点就说我就是妖怪，未免太过牵强。更何况你连家父何时与你说过那些话，或者我猜测家父有没有说过，这都是未可知的事，仅凭你一时胡言乱语就将我当做为祸乡里妖怪，你们百年大家族都是这么做事的吗？”

刘族老一听这话，面色尤为难堪，呵斥身旁人将刘猛拉回来继续办丧事。但那两人分明不拿他的话当做一回事儿，而且硬是将他推进了里屋。

“你不是妖怪为何要杀我爹？！”刘猛梗着脖子硬受着门外众人指指点点。

“人不是我杀的。”小和尚从容道，“是谁杀的你心里有数。”

刘猛倏地瞪大眼。

人群立刻爆出嗡嗡声响。

“妖僧！休要狡辩！你以和尚之名藏于山庙中十几载，三五不时下山祸害百姓，弑杀牲畜就算了，竟敢戕害我刘氏族人的命，辱我刘氏名声，今天我刘家人就要你血债血偿！”

院内，那位将刘族老禁于里屋的男人挤上前骤然骂道，骂声冲天有如惊雷。

“妖孽拿命来！”

院外看热闹的人中亦有人愤怒喊道。

接着四面八方不停传来咒骂声，喊打声，讨命声，一时间民怨沸腾，仿佛各个都要至小和尚于死地。

人群开始躁动，正在百姓心悸之时，忽有一东西朝小和尚砸去。

“躲开！”小鱼儿推开小和尚抽剑去砍，那东西与剑刃相撞发出啪地一声脆响，竟是蛋壳破裂声。

蛋液溅了小鱼儿一脸，就在四人愣怔时，又有东西朝他们扔来。

仔细一瞧不过是些烂菜、石头和蛋，小鱼儿气急却不敢挥剑再砍，恐怕伤了无知百姓。

夫子的胖肚子上也挂了颜色，商姑娘被小鱼儿拉到身后。

不知是谁开的头，总之一旦开头，叫骂声连成片，投掷物越来越多。

四个人被围在其中退不得进不得。

一个碗大的深红浆果“嘭”地砸在小和尚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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