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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完成基金会的基础培训后, 纪了正式以爱心陪伴者的身份去看望梁音, 这次她带上了抱抱。

周时昔参加投资委员会会议不能一起过去，她没让陈陈陪着, 独自开车过去。

傍晚的阳光异常舒适，余晖洒进车窗里, 抱抱懒洋洋伸着小爪子，惬意地小憩。

纪了前一晚思前想后，挑选着要送给梁音的礼物。想来想去，将自己前段时间买的尤克里里签名包好, 又特意从储藏室里翻出一条拆礼物时拆下的粉色丝带, 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郑重其事地摆在桌上。

与担任爱心传播大使不同，这是她主动要求尝试的第一个慈善项目，第一次独自以陪伴者的身份去看望梁音，意味着从今往后他们之间有了特殊的关系纽带，她对梁音有了必须要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不是一时兴起, 不是浮于形式。

这是她向梁音走出的第一步，也是她向外在世界迈出的第一步, 她将这件事看得很重, 重到又开始焦虑失眠。

纪了轻轻舒口气，临时将车靠边停下，戴上口罩走进路边一家甜品店。

陈陈总说, 吃甜食会让人产生幸福感, 她想起小时候李姨每次给她买小蛋糕时, 周时昔每次喂她吃奶糖时，她的确是开心雀跃的。

现在想来以前周时昔哄她的方式很是单一，高兴了奖励她吃奶糖，不高兴了哄她吃奶糖。

真该庆幸小学那几年只有寒暑假才能经常见到他，否则她的一口好牙撑不到现在。

纪了按照陈陈之前的推荐，买了两款时下最畅销的蛋糕，沉甸甸拎在手上，心中勇气又积聚了一点点。

周时昔提前和梁音做过沟通，梁音没有明确表态拒绝，默认了纪了的到访。

纪了摘掉墨镜口罩，在门口反复深呼吸着，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轻轻按响了门铃。

只一声，门就从里面打开。

梁音开了门，轻轻点头，转身率先走进客厅。

纪了略微一哂，将抱抱的猫窝放到地上，看到脚下整整齐齐摆上的拖鞋。

新的，还是粉红色。

她怔楞片刻，抿唇笑了。

照顾梁音起居的护工提前回避，家里只有梁音一个人。此时梁音刚放暑假，大部分时间由护工陪着住在这边，偶尔心情好些就回舅舅家待上几天。

纪了四下打量着，面积不算大的房子，总觉得空空荡荡的，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梁音的个人物品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她本人就像她的物品一样，单薄宁静，毫无存在感。

天气渐热，纪了带着那么多东西从凉爽的车辆里一路过来，身上早起了一层薄腻的汗珠，这会到了客厅，只觉得闷热异常。

她打量着四周，发现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地关着，空气流通很差，连呼吸都觉得厚重。

耳边有极轻的说话声，梁音开着电视机，放着音乐频道，但声音被她调到最小，几乎听不清楚那个法国女歌手的发音。

梁音端来一杯温水，放到纪了面前，表情寡淡地转身去看电视，再没多余的寒暄。

纪了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她，看她瘦弱修长的四肢罩在长长的睡衣下，随着走动裤管空荡荡的，似乎被风刮过。看她轻声从自己身边绕过，脚下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幽灵般绕到电视机前盘腿坐下。发黄的发梢从背后掉到胸前，她随意拿手挽上，托腮望着电视机，出神。

仿佛在看人生回忆录，看着十八岁的自己。

一种莫名的视角，这些熟悉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重演，她像是一个旁观者，冷眼观看自己走过的人生，熟悉得历历在目，却又陌生地仿佛从未经历。

过去的各式情绪像是吃过的食物，你可以瞬间在脑海中忆起她的滋味，但却总有一种好像从没吃过的错觉。

抱抱在猫窝里胆怯地露着小脑袋，小爪子搭上纪了的手，弱弱地喵了一声。

抓人耳蜗的软糯声音，梁音微动了动，又挺直了背，置若罔闻。

纪了轻轻顺着抱抱的毛，安抚着她，拿起被她放在沙发上的尤克里里。

“小音，”刻意的熟稔和示好让她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她说：“这个送给你。”

梁音终于有了反应。

她回头，坐着没动，不知在想着什么，纪了轻轻把包装盒递过去，“拆开看看。”

“尤克里里。”梁音终于开口，不知是否许久没有说话，声音又低又哑，沙沙的。

“周时昔说你从小喜欢音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纪了小心向她靠近了一步，鼓励着她：“打开看看。”

大概是抱抱柔软的叫声有着舒缓人心的作用，梁音与抱抱咕噜噜的大眼睛对视片刻，犹豫着、慢慢解开了蝴蝶结。

漂亮的红棕木泛着莹润的光芒，梁音轻轻触摸着琴头，古典的相思木触在指下，满心满腔都是暌违已久的抚慰温柔。

“你喜欢就好。”

“我可以找老师教你。”

耳边分不清是纪了的声音还是妈妈的声音，亦或是她产生了幻听。她的目光倏忽沉了下去，手指触电般弹开，“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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