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2）
《他以爱之名》
文/嘉予
第五十四章
“拆了啊, 真可惜, ”陈陈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又问：“那你在江城还有亲戚吗？”
纪了将鸭舌帽在手里翻来覆去把玩着, 低声说：“只有我舅舅一家。舅舅在国外有生意，他们一家人目前定居蒙特利尔, 不常回来。”
陈陈笑起来：“和你爸妈定居同一个城市，相互照应着也挺好的。”
鸭舌帽被重新扣在头上，低压着只露出冷冽的红唇，帽檐下纪了垂下鸦羽般的睫毛, 轻轻嗯了声。
在陈陈开口前, 她懒懒地说：“我睡会儿。”
窗外天已经黑透了, 狂风大作，纪了将额头靠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太阳穴突突地跳。
闭上眼睛，眼前翻滚着大片的黑，她突然后悔起当初的谎言。
倒不如当初坦诚告诉他们自己父母已逝, 就不会如今日般被人不断提及。
如今，她因害怕面对外人同情的目光而撒下的这个谎, 反而在时不时被提到的茶余饭后剐蹭着她的心, 越是想逃避，越是逃不了。
她突然在想，也许逃避伤痛的最好方式, 是直面它。
二十分钟后, 车稳稳停在体育馆车库, 纪了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扫去眼中阴霾。她快走几步揽住陈陈的肩，声音极轻极快在陈陈耳边威胁：“机场的事情，不许告诉周时昔，不听话就再不也让你和抱抱玩了。”
眼前浮现出抱抱又软又萌的模样还有那睥睨众生的小眼神，陈陈忙不迭点头答应着。
今晚是第一次走位彩排。
跨年演唱会嘉宾众多，要承办一场大型的跨年晚会，从灯光到舞美，流程中的每一个细节都需要考虑核对，过程中又不免出现新问题，极度消耗时间与耐心，等纪了彩排结束，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等到了酒店，纪了拿了房卡就径直回房，瘫在房间沙发上放空，约莫半小时后，罗艺过来敲门，说要点宵夜，问她想吃什么。
说是宵夜，其实算是晚餐，一行人只有小威在飞机上垫了下肚子，其他人都陪着饿到了现在。
纪了中午只吃了周时昔给带的沙拉，一整天的精力体力消耗殆尽，早已让她有气无力，可这会儿早已饿过了头，什么都不想吃。
最后陈陈给送了杯温牛奶，好说歹说劝她喝了。她敷衍着，“帮我放桌上吧，我洗完澡就喝。”被陈陈严词拒绝。
陈陈狐假虎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就喝，当着我的面，不然我立即、马上就给周时昔打电话！”
她嚣张地把手机举到纪了眼前威胁，通讯录页面已然打开，周时两个大字明晃晃地在她眼前展开，最后一个字被她用手指虚虚挡上了。
纪了无奈，又拗不过她，只得就范。
她小口喝着牛奶，陈陈得意洋洋把手机收起来，结果太张牙舞爪，手指触到通话键还不自知，直到手心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她才如梦惊醒地瞪大眼睛，撂下一句：“早点休息。”捂着听筒猫腰跑出去。
等人站到走廊上，那端周时忆已经挂断电话，她摸摸鼻子，回去吃宵夜。
在江城的第一晚，纪了失眠了。
凌晨三点，她从行李箱夹层中找出残存的褪黑素，就着冷水吞下，躺回到床上。
不清楚到底是几点钟才入睡，只知这几个小时睡得极不安稳，那些很久未做的噩梦反复缠着她，直将她额头激起一层薄汗，从梦中惊醒。
天已经亮了，日光从乌云中浅淡透出来，清清冷冷。
是个阴天。
只睡了不足6个小时，坐在梳妆镜前清楚地看到眼底一片淡青，纪了涂上厚厚的遮瑕，勉强将虚肿遮下去，强打起精神吃了些早餐。
上午要帮电视台录制晚会前的宣传视频，录制地点在婺灵山附近的电视台新址，距离酒店大概二十多分钟的距离。
罗艺需要与主办方对接晚上正式彩排的细节，只有陈陈和小威陪她过来。等录完出来，灰蒙蒙的天已经开始飘起小雪片，租来的奔驰保姆车疾驰在渐冻上的柏油路上。
一直安静的纪了突然出了声，“左转。”
“导航提示要直行啊，”小威放慢车速，“还是你要想去别的餐厅？”
“左转直行5公里，把我放到墓园那，我想去看看外公外婆。”
陈陈和小威自然没有异议，小威当下打了左转灯。
“了了，我去帮你买束花吧。”陈陈提议道。
去墓前探望老人，空着手总显仓促。
纪了怔怔出神，听到她的话神情一顿，很快摇了摇头：“不用，我过去看一眼就走，他们……他们不喜欢花。”
车停在墓园门口，车门自动打开，纪了反手戴上帽子，起身下车，身后陈陈立即跟上。
纪了身形僵了下，揣在羽绒服兜里的手指紧紧攥着，骨节发白，她回头冲陈陈笑了笑：“你们先去吃饭，吃完饭过来接我就行。”
陈陈不放心：“你一个人能行吗？万一碰到什么人……”
纪了挑了挑眉，轻按着她的肩将她按回位置：“你觉得在这种地方，谁有心情多看我一眼？”
******
寒风凛冽，草木干枯，清冷肃杀的天地间，只有片片细碎的雪花合着风簌簌而下，很快将纪了的帽檐染湿。
她揣在衣兜中的双手越发冰凉，短靴中的双脚逐渐由冰凉，到麻木。
举目向前望去，清幽的小路漆寒无比，这样的坏天气，人迹罕至。她踢踢踏踏在道路中间呆站了许久，终于一咬牙，继续向前走。
从父母出殡那日起至今，整整七年，纪了从没勇气再次走进这个墓园。今天，也许是头脑发热，也许是心中某种压抑的渴望挣脱了出来，让她站在脚下这条路上，艰难地劝说自己，向前走。
纪了，是时候向前走了。
纪了深深吸着气，裹挟着风雪的寒气瞬间冻进肺里，连鼻腔都在疼。她揉了揉鼻子，继续往前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