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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爱之名》
文/嘉予
第六十三章
从周时昔在电话里问他是否能够安睡, 从他和初心隐秘的兄妹关系被全网曝光, 从初心吵闹着要进入娱乐圈,或者从更早, 从他当年鬼迷心窍去接近纪了的那天起,温夜桥就知道这个时刻终究会到来。
眼前这个他真心喜欢过也残忍伤害了的姑娘双目紧瞪, 记忆中那双漂亮清澈又快乐的眼睛里再没一丝当年的影子,那个曾经敢爱敢恨的姑娘再也不会在夏夜的天桥上,笑嘻嘻地对自己说:“温夜桥,我好喜欢你啊。”
他知道, 她再也不会喜欢自己了, 她恨他。
温夜桥颓败地垂下头, 躲开纪了逼视的目光。
清泪汩汩流下,纪了已经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很糟糕,可她顾不上这些,脑子里叫嚣着,燃烧着的, 只有不甘和恨意,她需要当面和温夜桥对峙, 需要他亲口说出那个残忍的答案, 好在她的心上划上狠狠的一刀。
也许那样的痛,会来得再爽快一些。
可惜温夜桥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矛盾、懦弱又自私的人,他深深地看着纪了, 任凭死一样的寂静流淌在两人之间。
纪了再开口, 嗓音嘶哑, 声音已破碎不堪:“温夜桥,有一个问题我忍了很久,一直想要问你。抱着我时,深情地看着我的脸时,你的心里不会想起初心吗?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我会,”她顿了下,一字一顿狠狠地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现在回想起来,都让我觉得恶心。”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她看到映在落地窗上自己的影子,积蓄起来的力量随着说出口的话语在一点点被抽走,她太阳穴突突地疼,再不能那样凌厉挺直地站着,像片寒风中的枯叶,东倒西歪。
温夜桥哑声开口,说:“念念,对不起。”
“你别叫我念念,你不配叫我念念。”
纪了觉得可笑,当初她到底是怎样被眼前这个寡言的男人所吸引的,因为他的寡言而带来的神秘感吗?因为他独独对她的那份不同吗?
而那份不同,原来也只不过是蓄意而为的接近,真是幼稚地可笑。
纪了突然觉得累极了,她偏过头,手指捏着鼻梁架将墨镜摘下来,“看着我的眼睛,温夜桥,告诉我事实,你从来都没有真心喜欢过我,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我,利用我接近我的家庭,接近我的父母,然后把你妈和我爸那点龌龊事捅出来对吧?”
她每说一个字,温夜桥的眼神便黯淡一分,到最后,那双沉默黯淡的眼睛眼尾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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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年同学的生日会上,他无意中得知眼前那个叫纪念的单纯女孩是混蛋纪国樟的女儿时,一股无名的冲动驱使着她去靠近她,去通过她了解她的家庭,了解纪国樟,那个让母亲念念不忘的男人。
那年是高三的寒假,纪了高二。
父亲忙生意,将他寄养在江城爷爷家,而那个他很少见面的、小他三岁的妹妹,母亲和纪国樟的私生女,则一直跟在母亲和外婆身边。
紧张忙碌的高三寒假,他将所有时间都用来哄那个叫纪念的女孩子开心,听她欢欢喜喜地说今天吃到了什么好吃的,又要和好朋友去游戏厅里玩,说钢琴课上新学的曲子,说她以后想读音乐学院。
她的眼中永远跳跃着绚烂的朝阳,清澈又活泼,她的嘴巴里说出来的都是开心和期待,只有微乎其微的幼稚烦恼,没有一丝一毫的阴暗不堪。
而寡言的他,心思沉沉,心中装着无数痛苦的诘问,遍布蒙蒙的阴霾,她的欢笑,是照进心里的唯一一丝微弱的光亮。
可那光,是他偷来的,他知道,早晚都要还回去的。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知道怎样能更快地获得这个纯净的女孩的喜欢和信任。很快,他和她的关系暧昧起来,他如愿变成了她的男朋友,被邀请去到她的家里。
那一天对他来说犹如受刑,他终于明白她的快乐赤诚和灵动从何而来。
她有着殷实的家境和漂亮的家,不是房子,是开满花草充满欢笑的家。她的母亲端庄贤淑,美得大气而雍容,她的父亲,那个让他母亲念念不忘的男人,英俊挺拔,事业有成,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和风雅,是他醉心工作不解风情的父亲远不能及的。
那天从她家出去,他一个人沿着江边的大桥来来回回走,直到夜深露重,孤灯残影,才失魂落魄一步步向桥下踱。
他叫温夜桥,是父母深爱时被祝福的结晶,温,是他父亲的姓氏,夜桥,是父母定情的象征。可转眼一年,这个名字连同他一起被定性为这段无疾而终的婚姻的最大讽刺。
母亲毅然决然离开,留下襁褓中的他,他被爱情失意醉心创业的父亲扔给爷爷奶奶,沉默寡言一路跌跌撞撞长大。在童年的记忆里,他每年只有寒暑假才能见到母亲,他恨她,却也想她,想让她回到家,回到自己和父亲身边。
可他明白那希望是渺茫的。
因为早在三岁那年,母亲就和其他男人生下了妹妹初心,妹妹随她的姓,那个男人一直承诺娶她,却始终没有兑现诺言,她一直心甘情愿地等。对他和父亲决断残忍的母亲对着这个叫纪国樟的男人始终柔情似水,一往情深。
后来母亲告诉他,纪国樟是她的初恋,是她从高中一年级时就暗恋的男神,那个以前从不会回头看到她的男人竟然和他重逢并对她倾注了真心,纵使没名没分,她也甘愿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她给这个女儿起名叫初心。纪国樟,那个骗了她半辈子,耗了她半辈子的男人,是她爱情的初心。
母亲告诉他,初恋是最难忘的。
初恋是最难忘的吗?他不觉得,他觉得爱情是个危险的东西。爱只有瞬间的激情与新鲜,却没有安全感和保质期,每段爱情都是危险的。
后来,他遇到了纪念,为了接近纪国樟,他利用了这个女孩,从而拥有了人生中第一段徒有其表的感情,他的初恋。
第一次去到纪念家时,他期待又紧张,离那栋让他好奇的房子越近,他越惶惶不安。
纪国樟会不会听过他的名字?纪国樟会不会认出他?会不会将他扫地出门?
然而事实证明,这些折磨着十八岁少年的慌乱猜想最终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当纪念笑嘻嘻撒着娇对父母说:“这是我男朋友温夜桥。”时,当纪国樟笑容平静甚至慈爱地让他坐下吃水果时,他那颗因目的不纯而高高提起的心终于沉沉落下,落回到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去。
他的最后一丝幻想残念尽数破灭在纪国樟风度翩翩的笑容里,原来他和父亲,只是母亲不值一提潦草带过的曾经。
是啊,都说儿子随母亲,可他的五官神韵和母亲没有一丝相似,倒像是父亲的翻版,也怪不得母亲当年干脆利落地就丢下了他。
可他依然想念母亲,在心底深处偷偷地渴望,在看到纪念在父母膝前娇嗔撒娇的时候嫉妒地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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