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2)
张启山的订婚宴,在长沙长兴楼如期举行。那天,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从南京被抢出来,艾老板一趟就躺了一周。这一周,多亏了项允中和小副官贴身的照顾,她才从“废人”阵营里挣扎出来。她的右腿是在第一次审讯的时候断的,这是军部大狱的老套路了,下到这里的人,都是实打实能打的,审讯官为了防止嫌犯扛不住刑本能地反抗,进来就先断了他们的还手之力。
有的,是断一条腿,有的,就不一定了。
还好艾老板只是腿骨错位,张启山找了全湖南最好的医生,和几个军医一起,没日没夜地会诊,更甚的是,他觉得张府上下都是男人,甚至专程拜托老九去帮他找女医生。
这样的尽心尽力,艾老板若是再不好转,她自己都要说不过去了。
小副官睡在艾老板的床边,抓着她的手,他怕艾姐夜里醒来行动不便,干脆握着她的手睡,一有动静他立马能醒过来。
艾老板的动静没有,他倒是被人拍醒了。
项允中轻着声说:“小山,你去休息吧,这儿我来。”
“唔……”见是项允中,小副官也不说什么,他左右转了转酸痛的脖子,又看向艾老板,“也好,艾姐刚打了吗啡,睡下了。”
“嗯,”项允中点点头,“辛苦你了。”
说着话,小副官的视线还是没有离开艾老板,从偶尔颤动的睫毛,到埋在被子里的右腿,他问项允中:“允中哥哥,你说,她能赶上婚宴么?”
“能。”对于自家大小姐,项允中是相信的,“不管身体能不能赶得上,她总是有办法的。”
这是实话,只要她不死,她就总能有对策,仿佛天大的事都难不住她。项允中小的时候,会觉得大小姐简直不可思议。长大了他才明白,哪里有人是全能的,大小姐无非是对自己特别狠罢了。
一方军阀,自然是有一套铁腕。
艾老板如此,张启山也如此。
那日在南京,张启山对面隔桌而立的,是几个官阶比他高的军部长官,可他连一点惧色也没有。大多时候,张启山是顾及军部颜面的,毕竟既已归顺了中央军,就该有个样子。可真当逼急了的时候,奉系军阀曾经的那点硬气,他还是有的。
“叩叩叩……”这样的敲门声,不用想,张启山也知道是自家小山。
“进。”
张启山的书房没几个人能进,小副官当然是进来次数最多的。此刻他端了一副茶具,面色沉重地放在桌上:“大哥,喝茶。”
“大晚上的,喝茶?”张启山不喝咖啡,也不好喝酒,最爱的,便是茶了。不过这么多年征战,肠胃并不很好,许多年了,小副官给他备着的都是祁门红茶。
今日这茶,清香得很,不是红茶。
“这是艾大少爷托人从台湾送来的冻顶乌龙,”小副官说着,给张启山倒了一杯,看似无意地说,“他说,艾姐一切就拜托大哥了。”
张启山接了茶,也不急着喝,放在鼻前嗅了嗅,绿茶清雅恬淡,与世无争。他吹着热气,说:“有话直说。”
小副官闻言,也不绕圈子了,红着眼问张启山:“艾姐的事,就这么算了?”
“你还想怎样?”
“平白被人构陷,没死在战场上,倒险些死在自己人手里,他们居然生生打断了艾姐的腿骨,他们还是人么?!”小副官说着,有些激动,“她的伤势大哥看了么?她这么瘦,身上几乎没有一块是完好的,他们用了鳞鞭……他们对一个女人用鳞鞭!”
鳞鞭是军部大狱的一种刑讯工具,鞭身通体倒刺,像是鱼鳞一样,却坚硬得多。一鞭下去,能生生刮下一块皮肉。
对一个女人如此逼供,是有些过了。张启山这样想着,也不说话,他觉得小山憋了许久,是时候让他发泄一下。
“明明是心知肚明的构陷,他们还下这样的死手,还是人么?他们没有家人么?”小副官说着,倒像是要哭了,咬牙切齿地放狠话,“如果可以,我真想杀了他们所有人!”
“说完了么?”待小副官消停了,张启山才喝了口茶,茶倒是清甜,回甘许久,琥珀色的茶汤在汝窑杯皿里,波澜不惊,就如张启山,他说,“不要再让我听到这话。”
小副官还真就没让张启山再听到这话。
他直接做了。
待到张启山等人发现的时候,一切早已经来不及。小副官在宴会厅的顶灯上,放了把枪,扳机处绑了一根鱼线,辗转了几次,中间吊了把剪刀,另一头在钢琴的琴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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