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张日山醒过来的时候,房间内只有一束阳光。
张日山顷刻就明白了。
昨日的一切都是假的,佛爷从没回来过,也从没有揽着他、宽慰他这么多年坚守不易,没有,都是假的。
这是这么几十年来,张日山为数不多地,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心痛。
上一次这样,还是张启山不见了的时候。
当初张日山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佛爷,扛过了军阀混战,扛过了长城抗战、长沙保卫战,扛过了十四年抗日战争,却倒在了解放战争的战场上。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昔日他们在战场上对上的,是杭城艾老板。
只是那个时候,艾老板已经姓了共。
当时张日山万分不解,他问艾老板:“艾姐,你不是党国的上峰么?”
“我从不是。”艾老板笑着,一如那年除夕,她穿着一袭大衣,弯目笑着,护着她的小山。艾老板的声音依旧如轻烟翠柳,她说,“不过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是。”
张日山怔住了,他回头去看张启山,张启山却如往常一样,不惧不怒,波澜不惊,仿佛一切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一场战争,张启山和艾老板都没有开出一枪,张启山答应艾老板,会亲自去一趟延安,可那过后,张启山就不见了,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去了台湾,还有人说,他已经被赤化了。
张日山遍寻佛爷不得,他当然想过去找艾老板,可当时战事吃紧,这一耽搁,就是两三年,等他得空去杭城,已经是四九年了。
四九年,刚好得知艾老板的死讯。
张日山站在拱宸桥边,当初的“维也纳舞厅”已经不见了,早已被换成了歌舞团剧院,杭城还是如以前一样,西湖断桥,柳浪闻莺,可张日山站在那,他感受不到一点儿温度。
佛爷不见了,艾老板死了,项允中也死了,张日山独自立在那儿,看着“维也纳”的方向,想着曾经,艾老板在“维也纳”的舞台上,把自己旋转成一朵盛放的玫瑰,项允中或是等在舞台旁边,或是穿梭在整个舞场当中,而他自己,总是猴在贵宾室的围栏边上探着脑袋往下看,还不时回头看看大哥,每每如此,张启山就笑他,笑他打扮得像个小开,却如个孩子一样。
他们始终把他当孩子,最好永远也不要长大。
可是现在,孩子找不到家了。
张日山就那样孑然地立在那儿,形单影只,立了许久,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张日山转头去看,有些惊喜:“明二少爷?”
明诚在冬日里,总爱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大衣,厚重,倒不失清朗。他又在张日山的肩头拍了拍,像是安抚,他说:“我来杭城办事,听说你在这儿。”
“你和明先生……”张日山想起来,“不是听说去台湾了么?”
明诚笑笑:“我们,不能去。”
“为……”张日山刚要问,转念意识到,“你们不会也姓共吧?”
“我们一直都是。”明诚轻声应着。
“那,”张日山几乎也猜到了,“我大哥呢?”
明诚只看着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否认。
那一瞬间,张日山蓦地觉得喘不上气,那是一种突然而至的、被抛弃的感觉。明诚和明楼都姓共,艾姐也是,现在很可能,连他的大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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