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幕(1/2)
【第一场】尼伊城的临时据点
“你这回折腾得可真够热闹的,怀尔特。”有些蜜棕色卷发的男人看着怀尔特身上上上下下一大堆的止血绷带,温和地笑着说。
“抱歉,杜尔,给你添了不小的麻烦了吧。”怀尔特看着他,“乔伊之前——”
“嗯,没关系。”被称为杜尔的男人仍然带着笑意,“他总是神神叨叨的,又喜欢闲操心,自作主张拿些不该拿的主意。他也不清楚,我们其实早就是所谓的‘叛国分子’了……明面上的罪名再多一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也别怪他。他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
“我知道。”怀尔特点了点头,然后想起了什么,罕见地迟疑了一下,“那我之前问你的——”
“你是担心那位的情况吗?”杜尔了然,“罗兰医生已经和我详细说了一下。那应该是一种神经阻断剂,阻碍了他脑部讯息的正常生成和传递,从而隔断了原有的神经结构,让以前形成的部分完全无法发挥作用,导致彻底的记忆断层……这种东西最早大概是作为镇静剂之类的被开发出来的,不过副作用太大,后来也就很少被使用。他们肯定给他注射了严重过量的——大部分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变得神经紊乱甚至直接脑死亡。他熬过来了,还保持了神智,这已经是万幸。现在他记忆已经有渐渐恢复的迹象,也许假以时日,会完全复原也说不定……不过,就算他对痛苦的耐受力远超常人,你也不要在短时间内过多刺激他——毕竟,脑部这东西太过复杂,我们所了解的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谁也没法彻底说清楚会不会还有别的影响。”
“神经紊乱?”怀尔特听到这里时已经不自觉握紧了拳,而且下意识越捏越紧,直到自己的骨头缝都被捏得“嘎吱”一响……好歹忍耐着听完最后,他已经愤怒到一句话也快要说不出来,只是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了一句:“他们竟敢这样对他……竟敢——”
“毕竟是那个以恶劣至极的趣味著称的萨尔公爵啊。”杜尔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茶发青年阴郁到极点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这帐以后我们肯定会找他讨回来的。现在,你先好好养伤,过几天我会尽力找办法先把你们送出去,让你和你的大部队汇合了再说。”
“嗯。”怀尔特极力逼着自己暂且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有劳了。”
【第二场】据点医疗室
“怎么回事?”怀尔特匆匆走进房间,扫了一眼众人,蹙眉问道。
“怎么回事?”小个子的内马特喘了口粗气,恶狠狠地朝床边坐着的银发男人瞪了一眼,抚摸着自己的脖子,“我替他换药,他却差点想要掐死我!这个疯子!”
“我们冲进来的时候,内马特被他踹到了地上,牢牢卡住了脖子。”另外几个人纷纷证实,“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拉开。”
“拉斯提?”怀尔特看向坐在床边的人,对方侧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并且下意识地伸手拉了拉身上衣衫的领口——那里似乎颇有点儿凌乱。
怀尔特眼神顿时一冷,看向内马特:“好端端的,他会突然对你动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爱好。老实承认,你是不是先对他做了不该做的?”
“我没有……”内马特嚷起来,“再说这疯子本来不也是那个变态公爵的玩物么?我们帮他治疗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怀尔特忽然一步上前,拽过了内马特的衣领,差点把对方直接从地上拎了起来,琥珀色的眼中满是冷酷之意:“哦?你既然连这都弄清楚了,那是不是也应该知道,你口中的这位‘疯子’,要是在战场上,可以分分钟把敌人的头从脖子上扯下来,就像随手扯碎一个玩具人偶?你该感激自己没有把他激怒到彻底失控,不然,”他扫了另外的几个人一眼,“别说你们几个,就是一个团的人来,也无法阻止一个蠢货自己找死。”
内马特在他手中挣扎着,看到对方那双冷定的眼睛里盛满的杀意,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心冒到了头顶。
“哼。就算是亡命徒,也要有点亡命徒该有的样子,审时度势可是基本能力——下次下手之前,记得先看清楚动的到底是谁的东西,掂好自己的分量再说。”怀尔特松了手,扔下内马特,看着对方大口喘息着,又转头朝着另外那几人淡淡说,“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杜尔。但下次可就会通知他,他的门户该好好清理下了。”
那几人逃也般地匆匆退了出去。医疗室的门在身后咔嚓一声锁上。
怀尔特这才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了床前,看着垂头不语的银发青年:“拉斯提。”
“抱歉。”拉斯提轻轻说,抬头看了他一眼,“我……”
“干嘛要为这种事情道歉?”怀尔特不满道,“要是我的话,根本不会对他们手软。”
“我不想给你找更多的麻烦。”拉斯提回答道,“要不是他动手动脚的时候说了些多余的话,差点让我进入那个半催眠状态,我本来也不会——”他摇了摇头,“也许我确实像他们说的那样,不是个正常人。在我周围,糟糕残酷的事总是会不断发生……”
“拉斯提。”怀尔特厉声打断了他,“灾祸不是你带来的,不要把它们都揽到你身上去。我最讨厌别人这种虚伪而又毫无意义的假仁慈。你以为你是什么?神吗?还是魔鬼?不要以为自己伟大到能轻易影响和改变别人的人生,那选择往往都是他们自找的!”
面对他的怒火,拉斯提显然愣了愣。随即,看着他忽然笑了:“也许你说得对。怀尔特,谢谢你。”
那笑容明亮纯净,却又仿佛带着点淡淡的哀伤。本来想要继续说点什么的怀尔特瞬间卡壳在了那里——最后,他不自然地扭过头,硬邦邦地说:“不客气。但下次,你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别指望我还会帮你打发这群该杀千刀的混蛋。”
【第三场】据点休息间
“可以问你一件事吗?”手指几乎是无意识地把玩着那把精致锋利的匕首,拉斯提看着从浴室走出来的茶发青年,忽然开口问道。
“你又想起来了什么?”怀尔特看了他一眼,坐在了隔壁的床上,抓过毛巾随手擦拭着自己头上湿漉漉的乱发。
“你当年是不是在教团呆过?”
拉斯提问完这句话,意料之中地看见对方的手顿了顿,然后又继续擦着头发道:“是啊,那又怎么?”
“你的身手很好,这样的人通常应该不会被教团漏选……所以你是自己离开的?为什么?”
“你觉得那个地方很适合我吗?”怀尔特停下了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很难说。”拉斯提回忆着,“但当年……不,也许直到好几年前,我都觉得那里还是个不错的地方。”
“呵。”怀尔特露出一个讥诮的表情,“虽然我对你的迟钝并不感到意外,但我得承认,十几年前,我也的确觉得那是个好地方——直到老主教去世,他们才像烂了核的苹果一样,迅速地由内向外腐坏下去。”
“十几年前……所以,你在那时就认识我了?”拉斯提猜测道,“既然你说过跟我有过节,那你的离开跟我有关系吗?”
“虽然我很想劝你不要自作多情……不过,既然提起了这笔烂账,那么好吧,”怀尔特冷笑道,“那的确是拜你所赐。”
“所以,那时候我做过很对不起你的事?”拉斯提看着对方的眼睛,“怀尔特,我注意到你的胸腹上有一道很旧的伤痕。那是当年的我干的吗?”他伸出手,用手指隔空在对方裸露的皮肤上描摹着那道伤口的形状,“那个十字型切痕……我好像很熟悉。”
怀尔特猛地站了起来,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危险:“拉斯提,我警告过你,不要随便刺探我的底线。”
拉斯提仰起头,安然地看着对方:“如果说起这个让你觉得不愉快,我很抱歉。但我只是想知道,如果那伤害确实是我造成的,有什么我现在能做的补偿……”
“补偿?”怀尔特往前走了一步,继续冷笑,“现在的你,能补偿我什么?你连自己的记忆都找不全!”
“我不知道。只要是我能为你做到的——”拉斯提说。
“是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私,想要牺牲自己的一切了?说什么只要你能为我做到的——那我要是像那个变态的公爵一样,要你乖乖地当个小绵羊,天天躺在床上像妓|女一样岔开腿陪人睡觉,甚至做些更猥琐更过分的举动,你也奉陪?”气上头了的怀尔特几乎口不择言。
“如果那真的是你的愿望的话,怀尔特,我可以考虑。”拉斯提依然平静地回答。
“少看不起人了!”闻言,怀尔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扑上来,压着对方的肩膀和胸口,直接将人按倒到了床上。
“拉斯提,我就不该救你。”与他对视了半晌后,看见他虽然被压制得呼吸略有些困难,却依旧完全不打算还手,也不挣扎,怀尔特终于长长叹息了一身,松开了手上的力道,颓然道,“我简直是自找麻烦。而你,你永远什么都不明白。”
“怀尔特。”拉斯提看着对方那双有些黯淡下来的琥珀色眼睛,尝试着说道,“我这些天总是会做各种各样的噩梦。梦里虽然很多人和场景都影影绰绰、模糊不清,但我知道那大概就是我想要记起来却又有点害怕自己会彻底记起来的那些事……总之,梦里的那个我似乎是我却又不像是我,决然又冷酷,不论做了什么事,触动和感受都像隔着一层玻璃似的,无法直接传达给我,也几乎从来不会因为我的后悔和恐惧而停手——除了一件事。”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个和怀尔特的伤口相对的地方,“即使是现在,我也觉得那里……很疼。”
怀尔特的呼吸一瞬间几乎停顿了一下,然后陡然滞重了起来。
“我看不清那是谁……但是,我知道那个‘我’重重地伤到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完全没能挡住我的攻击——梦里的我本来以为,那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拉斯提侧过头,看着手边刚刚落下的匕首的方向,“还有那把刀,怀尔特……那手感很熟悉,仿佛就跟梦里的某一把一模一样。我一定曾经握过它很多次,在我记不起来的那些时候……我们当年是不是很熟?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时我是不是真的刺伤你了?你能告诉我吗?”
【第四场】昔日,教会骑士团预备营
“怀尔特,晚上要一起去酒吧吗?”棕红头发的男孩愉快地发出了邀请。
“今天?抱歉了卡尔,我有别的安排。”怀尔特站在镜子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好好地拍了拍身上的黑色制服,试图让它看上去更整齐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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