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家了（1/2）
和辛野在路口分开后，陆斯年和江沅也准备回家了。
烤肉店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步行十几分钟的距离。夜幕降临，不远处的大街上熙熙攘攘，晚高峰拥堵的车流亮起一条红色的长龙，人声与喇叭声交织成网。路旁的人行道上，一盏盏街灯交错着模糊了地面映下的阴影，江沅领先几步，走着走着便开始去踩陆斯年映在身前的影子。
“那个五四汇演主持，我就不报名了。”陆斯年赶了上来，和他并肩。
“怎么了？”江沅侧头望着他。
“我嗓子最近不太舒服，可能没办法一直跟着排练。”陆斯年面不改色地扯谎。
“上火了吗？那你刚才还喝酒。”
“可能是吧，没事，不严重的。”
“那我也不报了，也没有多想去。”
“嗯。”陆斯年笑了一下，伸臂搭住他的肩膀。
江沅感受到对方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不禁也偷偷勾起唇角。
两个人的影子亲密地挤在一起，高一点的总是侧头去看矮的。随着他们步伐的晃动两只手不时地撞在一起，短暂触碰后又分开。有一个人的影子小幅度地动了动手指，虚握出一个牵手的姿势。
洗过澡后，江沅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把自己摊成大字型，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
其实也没住多久，但在他心里已经下意识的会用家来形容这里了。
比起自己那个成日里空无一人的屋子，来自另一个人的陪伴，让他一时间舍不得离开。
就好像，他和陆斯年已经像这样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
轻松愉悦的漫画app突然被屏幕上蹦出来的来电界面所取代，联系人那一栏“肖又涵”三个字令江沅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他盯着屏幕许久，在那通电话失去耐心挂断前，才按下了接听。
“喂？”对面有些断断续续的信号令原本熟悉的女声变得失真而陌生，“干嘛呢，接个电话怎么这么久。”
听到对方的声音，江沅嗓子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一样难受，他努力压下心中那股烦躁的情绪，开口道，“妈，你回来了？”
“刚到家，你最近不在？”
“这几天和同学一起玩，就住在他家了。”
“噢。”肖又涵似乎也并不关心江沅的去处，只是例行公事般过问一番，“这次出差时间有点久了，晚回来了几天。”
“嗯。”江沅干巴巴地应声。
“这次妈是有个事想跟你说，你看是你回家来咱们当面谈，还是电话里说了？”两相沉默了几秒后，肖又涵声音放缓了一些说道。
“就这样说吧。”
“也行。小沅啊，妈妈要结婚了，以后可能就不在这里生活了。咱们这间房子我想的是卖掉或者租出去，不然白占着学区房这么好的地段...手里也能多一点流动资金。妈妈想的是，跟你商量一下，你要转去那边的学校吗？”肖又涵语气中原本含着一丝愧疚，但在提起房子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很久，肖又涵再次叫了一声江沅，对面才有了回答。
“我不转学。”
“哦，你要是选择留在这里的话，我也想过了，到时候给你大姨家打声招呼，让他们照顾你一段时间。你现在高一吧？也没两年就毕业了，到时候大学再考过来也可以。”
“喂？江沅你在听吗？妈妈每月会给你打生活费的，有事情跟你大姨他们商量商量，再不行的话给我打电话。你不愿意转学也好，换了新学校要是跟同学老师都不熟悉也麻烦，而且你叔叔他家里有一个比你小几岁的妹妹，她还在念初中，我想等你们都长大一点再见面....”
江沅麻木地放下手机，电话里的声音由近到远，直至完全消失，只余通话界面的秒数一下下跳动。不知过了几分钟，电话终于断了，那声音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处戛然而止，将一切或沉寂或黯淡的过去都甩在身后，如释重负般向着前方奔去。
江沅心里很平静，那种平静就像是私下里已将今天这一幕演练过无数次，真正登台的那一刻，一切都再无悬念可言。
他的父亲在他四五岁时便在外面有了新的伴侣，母亲天性要强，得知此事后毅然决然选择结束这段婚姻，一怒之下更禁止江沅再和父亲联系。那时候江沅还太小了，懵懂的年龄不足以令他分清成年人之间的全部爱恨纠葛，但在久远到几近模糊的记忆里，江沅无论如何也寻不到，父母之间曾存在过和睦相处的时光。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完整的家庭本该有的模样。
再长大几岁后，从外婆口中，江沅得知当年父亲曾心生悔意，想要回头再和母亲重归于好，但不仅父亲的新情人以死相.逼，纠缠不放，母亲更是避而不见，拒绝接受对方的任何解释，最终一切都不了了之。
也许是岁月意外的眷顾，十几年的家庭生活并没有在肖又涵身上留下太多苍老的痕迹。她依然漂亮，依然优雅，有着每个女人都引以为傲的资本，这些足够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只要她能彻底放下过去。
自从母亲以工作为名，经常在外出差，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和他之间的相处也愈发沉默而客套后，江沅便隐约明白了她的打算。
如今一切猜测都尘埃落定，肖又涵即将拥有一个新的家庭了，可那是属于他尚未谋面的‘妹妹’的，而不是江沅的。
作为那段失败而荒唐的婚姻的附属品，他被相看两厌的双方不约而同的留在了原地。
于是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可以重新开始，所有人都能够如愿以偿。
微信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江沅点开对话框，看到了肖又涵发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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