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闵(1/2)
相对柳母的喜色,柳子君却有些疑惑:“娘,这些东西哪儿来的。”
“明儿你及笄,爹娘怎么也要替你置办置办。”
可是她家哪里有钱置办这些?电光火石间柳子君忽然想起她爹丢的那笔药钱。手无意识的抚摸裙角蝴蝶,微微凸起的绣线在指尖摩擦。
她记得那天是正月二十,爹爹收了束脩便带着家里剩余的银两一共六两三百文五十八文去府里,回来两手空空说是遭贼了。
现在想起来满满都是破绽,买药哪里需要那么多钱,钱丢了爹怎么可能没事人一样回来。
低头看手下蝴蝶一针一线精致讲究,正是她娘的手艺。柳子君抬头细看她娘眼里果然有血丝,只是混在浑浊发黄的眼白里不易被人发现。
怪不得这十天她娘总说要休息,关了正门不让她进来原来是给她做衣裳。这一圈精致的蝴蝶,恐怕到今天才赶完。
柳母见姑娘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心里明白姑娘猜出原委不免有些讪讪。她也不愿拖着病体让姑娘担心,可是银钱就那么多买现成的不划算,托村里人做她看不上那手艺。
柳子君看母亲眼神不安回避,心头更加酸涩她张开双臂抱住柳母双肩。多年病苦柳母的肩膀干瘦脆弱,抱在怀里只能感觉到棉衣下一点点硬硬的膈人。
一只小手奋力举高门帘,柳父托着木盘进来,进来就笑呵呵的说:“还是子闵眼睛好,你一进院子就看见了……这是怎么了?”母女两抱在一起。
柳子君收回手顺势抹掉眼角一滴泪,笑道:“娘给我准备的及笄礼物好漂亮,开心的。”
一边说一边起身挪炕桌,柳母则把衣裳爱惜的叠整齐放到身后炕柜上。
八岁的柳子闵提着快到腿弯的食篮,隐形人一样跟在后边进来悄悄站到炕角。
柳子君把炕桌摆到柳母面前扶着桌面晃晃,见四脚摆平稳,才把木盘里饭菜一一摆上桌。没什么好的,不过一盘去年腌的红萝卜切丝拌点盐,浅浅一碟盐煮黄豆,最出挑一盘素炒荠菜冒着袅袅热气,因为放了油绿汪汪的看着诱人。
这个自然摆在柳母面前,柳母缓缓喘着气笑着为儿子表功:“这是子闵出去挑的。”
柳子君笑笑摸摸弟弟柔软的头发,顺道接过他手里食篮夸赞:“子闵真能干。”
柳子闵羞怯的低头,脸上抿出一双小小的酒窝。那酒窝十分细小机警,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消失无踪。
柳母忽然出声“囡囡,你耳朵凉的石子儿一样,去换上棉衣别冷着。”
一定是刚才抱娘时耳朵挨到娘的脸颊,柳子君暗自责怪自己不小心,如今可怎么办?
“囡囡上炕好了,吃完饭再换。”好在是饭时柳父无意救了柳子君。
柳母看姑娘提裙上炕,有些不放心的叮嘱:“记得吃完饭赶紧换,出来进去冷受凉不是好玩的。”
“……哎”柳子君含含糊糊答应。
柳子闵抬眼撩了姐姐一眼皮,低头把热粥推到姐姐面前:“姐姐喝粥祛祛胃里寒气”他早上默书时,看到姐姐挎着一个包袱出门,垂着头的小子闵心情黯淡。
“哎”柳子君笑着接过来,柳父夹起几根萝卜丝一家人开始静悄悄吃饭。
饭未吃完张远峥挎着篮子过来,先给夫子师娘问安,又说自己今日沐休顺路给师娘买点药。
柳父坐在炕沿受了礼摸着胡子点点头,柳母倒是热心招呼张远峥坐下,又是让柳子君添碗添筷。柳子闵早已悄悄起身站到炕角,他看着姐姐提走的篮子没吭声,那是他们家篮子。
包袱不见了篮子装着药回来,姐姐大冷天穿着夹衣夹裙,柳子闵低头垂下眼睛,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忽略。
柳子君再进来手里拿着新碗筷,张远峥却不肯留下吃饭,他娘还在家里等着呢。
张远峥走了柳子君仿佛才想起来:“师兄送我一支银镯做及笄礼。”一边说一边褪下来递给柳母看。
柳母温热的弱手接过去,扁圆实心镯子细网格面嵌福字,大方又不失精细。
“远峥是个有心的孩子”
柳母说完心里一动抬眼去看柳子君,却见自家姑娘已经收拾好碗碟往厨房去,柳子闵提着食篮拿着筷子跟在后边。
柳母登时着急:“囡囡,外边冷先去换棉衣。”
“哎~”柳子君头也不回在外边答话“收拾完锅碗就去。”
柳子闵抬头撩了一眼前边姐姐,低头静静跟在后边。
柳子君收拾好碗筷刚把围裙解下,周枣儿挎着一个包袱来找她,两人一起进上房东稍间柳子君卧房。
进屋对门是一座小巧土炕,炕上做了一副姜黄色卍字纹浮雕桃李芬芳的床架,挂着一幅蓝底梅花撷染布帐。窗下三尺条案正中八角菱花镜,一边小巧描金妆奁,一边白底彩绘芍药圆肚瓷瓶,斜插了两三支迎春花正娇娇开着。
周枣儿把包袱放到炕上,转身打开西墙下衣柜,上下看了几眼果然不见去年新做的棉衣,鼻子里哼了一声又走回炕边打开包袱。
柳子君和周枣儿关系极好,所以并不介意她在自己屋里自作主张。她只是有些奇怪早上出门时,被子明明叠的齐整,怎么这会儿平展铺在炕上?
她伸出手摸到被子下面……热乎乎的,所以子闵今天没帮自己洗碗,是来给自己烧炕……
柳子君慢慢抽回手思索,她心思灵透的弟弟知道什么了?
“哼,小六,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五姐?”周枣儿愤愤的声音响在耳边。
“啊?”
“啊什么啊!”周枣儿先是大声,接着又压低声音“手头错不开,为什么不跟我说,你知道我那里攒的有钱。”
柳子君听明白缓缓笑开:“五姐,你那是给自己攒的聘礼,我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
“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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