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2）

铃铛又滚自动滚过来，撞到椅子腿，叮咚一声，腾起白雾来，在他脚边凝成一只犬的形状。那犬死死咬住他的裤腿，微微将他往后扯去，像是要将他拖离窗边。

雨猛烈地打过来，湿掉的窗纱粘在窗户上，两边的窗户在雨和风的攻势下大幅度地扇来扇去，撞出砰砰的响声，但在这滂沱大雨的声音中却太过微不足道了。。闪电的影子落在窗上，像是一把锐利无比的刀，割开虚幻，露出底下的真实来。

曲一乐再看窗外那只披上小丢皮囊的恶灵，发觉自己原来险些又被它给蒙骗。那恶灵口中不动弹的“明渊”一瞬间化为数百只萤火虫，碎屑一般坠落在泥泞上，随即就看不见了。

那恶灵又隐匿到黑暗中去。

曲一乐蹲下去把铃铛捡起来，示意小丢的灵魂个快回到这铃铛里。这房间里的符虽然没对它产生什么影响似的，但这抹魂魄实在太弱，风中残烛一般，他怕再无故多点什么事端，这忠犬的魂魄就再不能去投胎。

可小丢的魂魄却不肯回到铃铛中去，而是爬到书做底下，两条前腿扒拉着墙壁。曲一乐心觉疑惑，先是想起窗还没关，风雨灌进来，桌子湿掉一大片，那窗下的墙壁……他赶紧把窗关上，摸出之前宁老太给的手电打开放着，便去搬书桌，只希望那下面的符不要被顺着流下来的水弄湿。

手电筒的白光下，那墙壁上的水渍清晰可见，那符自然也被浸染去一个角。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曲一乐没来得为这快毁坏的符苦恼，就发觉这符有不对劲的地方。它捏着手电，凑上去仔仔细细看了一回，才看出点眉目来。原来这符下面居然贴着一枚更小的符，被水一泡，两层黄纸自然就分开了。曲一乐怕那水再顺着墙壁往下淌，把两张叠在一起的符全都给浸湿彻底，同时他也觉得好奇，想到非常事要非常对待，便小心翼翼揭掉上面那张黄纸。等到他细致耐心地把上面那张旧符完完整整地揭下来时，他才看到第二层符的原貌。那上面的道文和第一张不大一样，他看着那遒劲笔法，隐隐约约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小丢的魂魄在他发觉出这符的非同寻常之处就不再挠墙，等到曲一乐眉头紧锁地盯着第二道符的时候，细细叫唤几声。这几声虽然细，可曲一乐却茅塞顿开，他想到那第二道符为什么这么熟悉，他梦里见过的。

他看着那依偎在他脚边小小的魂魄，忽然想起来他那追不回的梦里的零星片段来。这符，他梦里就是这符引来了惊雷。他目光柔软地看着那纯白的魂魄：“小丢，你在梦里提醒过我了对不对？这是用来引雷的对不对？”

那犬闭着眼睛，尾巴轻轻在地上划出个弧圈来，才终于肯回到铃铛中去。

这事好像就告一段落了。曲一乐看着屋外电闪雷鸣的天和漆黑模糊的树的轮廓，眼神冰冷，渐渐将拳头攥紧了。刚刚快要熄灭的怒意死灰复燃，那像是刻在灵魂里的恐惧情绪被怒火直接烧成了灰。

他刚刚差点失去理智冲出去。他深知自己决不能在这种时候失控，他得找回平常的冷静。他得，他把掌心掐得通红，他不能拖明渊的后腿，他要相信明渊。

曲一乐深吸一口气，清丽的脸才恢复平静，窗外的雨仍然不停地击打着窗。他看着桌上的那枚更小一点的道符，忽然有了一个念头。遥遥夜色之中，他在等一颗银色的星星。

雨仍然不停。

终于，他看到一尾银鱼出现在自己的窗外。那鱼是他见过最好看的鱼，浑身银光四溢，尾鳍如绸缎如新羽，在泼天墨色中，只有他是明丽的，只有他是那一点色彩。在窗前坐上一宿的僵硬感都在这刻消了去，窗外的黑暗不再像是吞人的野兽，这没有尽头的雨、没有尽头的夜晚，对于曲一乐而言再也算不上什么了。

明渊见曲一乐已经看见自己，便转身游去正门，想要在大堂里和曲一乐谈一点重要的事。

曲一乐原来想要和明渊说那两枚符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把窗打开，就看到那银鱼往旁边游走，便打开房门，往大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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