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玉山剑,傲霜马,英雄策(1/2)
[双调·满庭芳] 牙璋相辞, 谋写春秋。莫欺少年孤窘,空怀抱、鸿鹄远愁。青史册,金戈铁骑,汗马功勋留。悠悠,历尽千峰秀,层云睇眄,一问何求。几回魂梦醉,往事回首。渺渺寒雁归影,万里月、江山如旧。凭谁忧,风流千古,一壶浊酒休。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
俊雄豪杰,建号一呼。天下之士,云合雾集,鱼鳞杂杳,熛至风起。
一柄剑,叫玉山,剑长三尺两寸四分,剑宽处达两寸半,尖处则一寸一分而已,全剑厚重,重可数斤,非一力士不能挥之。素体无一点纹饰,锋刃一亮、清光似月。一匹马,叫傲霜,通体漆黑,惟额上一点白毛,双眸有灵气,肌骨分明,四蹄有力,配一革鞍于背。一个少年,年在十八/九,长可八尺,一张长脸,五官无不端秀,尤是一双俊目深深、似藏机锋;一枚铜簪结髻于顶,灰衫长靴,细腰一束,项围一条黄裘巾,又很有些江湖侠气。
他左佩剑,右牵马,行于幽幽山涧。天尽处,白云滚,水卧群山山连绵。风急鸟飞旋,两岸猿啸哀。他过崎岖,上马背,执辔挥鞭而去。乌鬃临风动,耳尖儿微见一抖。一人一马奔腾于山水,大有飞御游龙之态。
或一勒马,前蹄凌空,仰起长嘶一声。
此人即是韩信,淮阴人。
一去数个时辰,暮光尽,星月残,一行飞蹄破秋风。行至山下一间小小的酒肆,他飞身下马,按剑先视之,月残星淡、风寒露冷,此间灯火独明,楼上挂一面上了年头的酒旗,挑出两挂飘飘欲飞的蒙了尘的红灯笼,是家老店了;再一坐,叫伙计煮吃的来。一点灯火如豆,他的一副好眉眼也亮了。一手方搭上膝头,忽闻一阵碎蹄声,他转目一看,于秋苇摇曳之中,是一男子下了一匹白马。又一个伙计替他牵马在前,请进此人。此人岁可二十二三,玉面青衫,腰下也佩一剑,剑细而长,纹饰繁复;又佩一兽面白玉坠儿,下结着两道秋香色的穗子。韩信此人素喜刀剑,心一动,上前对他先行了一礼,道:“壮士,在下韩信,从淮阴来,往北面去。于此好山好水相逢,有缘。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卫鸿,字远志,十里外丕县人氏。”
“好!”少年拱一拱手,道,“远志兄,我自小是一剑痴。现欲借你腰间好剑一看,何如?”卫鸿是个豪迈的,点头,方解了剑递与他,笑道:“此剑叫惊电。”韩信也自解了玉山剑。两人抚剑互看,啧啧而叹,竟有几分一见如故了,便叫伙计速上一壶热烫烫的酒,同坐而谈。
未几,酒来了,香而烈,一入愁肠便化了一声叹息,是韩信,他道:“好酒!”
一伙计在旁道:“此酒叫美人醉。”
韩信点头,又道:
“远志兄,此惊电剑首攀螭龙、尾缠祥云,剑光寒,剑气烈,是一难得的好剑,可与我的玉山一比高下。说来,玉山剑跟我已有九年了。我是淮阴人,家中清贫,自小过得饥寒,年九岁丧父,年十四又丧母,宅地尽被一恶人所夺。官府无能,告而不成,反打了我板子。从政,无人推举;经商,又遭冷眼。不得已——实是不得已,我年纪轻轻,数度寄食,受辱于人,尝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你不同,衣饰讲究,又佩一宝玉,当是个公子吧?”
“非也。”卫鸿搁下酒碗,收剑,道,“老父讳谋,是一乡贤,劳碌一生,有几个钱罢了。家中有一小妹,小字莺。我是长子,读书不精,专爱剑术,又喜结交人物、游历四方,就做了一江湖客。数年来,我过吴、越、楚等地,有了些见识。我这惊电剑,是饮了血的,一共斩过山贼三人。男儿志在四方。我想,此逢乱世,群雄并起,不如做一百夫长,操干戈,平天下,戎马一生,建一世之功,立万世之名。”
“哎,而今天下大乱,风起云涌,我也欲从军、成大事。”
“可是投楚?”
“正是。”韩信从一酒碗中抬眼,道,“我听说,项氏世世将家,有名于楚。吴中尽传,项籍此人目有重瞳、力能扛鼎,勇悍非常、才气过人,是一难得的伟丈夫。逢秦暴虐、民不聊生,陈、吴七月起于大泽乡;二项亦顺应天命与人心,九月起事于会稽,人人慑服,拜于地而莫敢起。此等英雄人物,我心向往之,恨不一见。今又闻会稽守项梁将渡淮,我决计仗剑从之,已驾马两日了。”他忽一仰头,道,“远志兄,且看,那梁上有一蛛网,飞来一虫,一丝动则阵皆动。兵法者,亦如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者也。”
“有意思!”
“几年前,我交南昌亭长郑业,他家中藏书一屋,有剑谱,有兵法。我每点灯夜读而忘天地之所在。不过,我以为,兵法万端、变幻无尽,不临沙场,纸上空谈,便只能得其一二罢了。”
“老父也爱这些,家中藏书百卷,尽是兵书。”
“我若能一睹,便是有幸了。”
“这有何难!我今得家书,小妹将于初八出嫁。我即日回去,不知兄弟与我同行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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