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闪发光的圣母（1/2）

朱明坐在电脑旁，摸了摸这几日老是喜欢窝在他怀里的闪电的脑袋。

眼神有点疑惑。

他本来以为，蒋东光会对于这次完全一边倒的网络舆论，即使不太在乎，但起码也会出来澄清一下她的名声。

然而没有。

没有公关，没有发布会，没有微博，甚至媒体依旧拍到她出席一次慈善晚会，言笑晏晏，温温柔柔。

她这样圣母又温柔的人，不是会对于这种东西感到害怕和想要证明的吗，就算她足够低调。

他感到惊讶，甚至有点不可思议。

之后连着几天，又有记者拍到了蒋东光去了一个极其贫困地区捐赠衣物，书本，文具，以及生活用品，甚至她还在一些村子里办了奖学金，还成立了一个这个地区的村子的联合基金会，负责一些捐赠事项，并且向世界各地募捐善款。

偷拍的那个视频中，他依旧是没有看见那个女人一丝一毫的愁绪或是不安，他只看见了她偶然的深思。

他想，付出了得不到任何的回报，甚至是骂名，她也毫不在乎吗。

她难道半分都不爱护她自己的羽毛，也无谓于她所引导的是非与网上的骂战。

可她难道不会对于这种舆论带来的社会暴力感到气愤和担忧吗，或者说想要争取和改变吗，而非像现在这样，冷淡与淡化事件，平息矛盾和冲突，让人们的暴力无处施力。

这固然是最快的平息方式，但也是最冷淡的那一种，因为这只是中断了网络暴力的继续积蓄，但最后在别的方面，这种暴力的方式的弊端和恶劣性依旧会体现出来，让恶意继续蔓延。

他觉得，以蒋东光的眼光不可能不知道这种道理，但以她的天真又必然是想要根除这种危害的，但她现在如此冷淡的处理，倒是让他有点想不明白。

他挑了挑眉，感觉事情在朝着他希望又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实话说，他挺开心的。

他用力撸了一把怀里的闪电，“闪电，你的那个救民恩人，感觉和我想的不一样啊。这样的话，你还喜欢她吗？”

他这般说着，却毫无看向闪电的样子，只静静的，看着静止的视频上的蒋东光。

她带着一丝笑，看着旁边来领书的孩子们。

她的眉眼清澈美丽，在阳光下像是加上了一圈光晕，唇上涂了浅色的唇釉，可能是不方便，所以没穿裙子，穿了一件极其简单的青色短袖，搭了简单的阔腿裤和帆布鞋，年轻的像刚上大学的青涩的学生。

但是眉间眼间，都溢出了无比的温柔和愉悦。

像一个闪闪发光的圣母。自带圣洁的伴奏的那种。

朱明看着她，眼里溢出了细微的光，看不清晰，像是带着嘲弄，也像是带着冷眼旁观的样式。

他想，她终有一天会明白，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再努力，最终也无法力挽狂澜。一个巨大的事件，一个国家的大势所趋，世界的时段风气，岂会因为个人的阻扰而停止它的脚步，即使停滞住了，那就如同堵塞了的洪口，在这之后，会以更强烈，更激猛的姿态继续前进，一往无前。

就如同他的父母那样，最后酿成一场悲剧。无路可退。像个笑话。

最后被放弃，被耻笑，一无所有。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悲剧，他一直认为，只有自己才是最真实的，那些善意，那些梦想，那些别人眼中闪闪发光的希望，在他心里，像是会噬人的恶鬼，他很清晰的知道，它们会吞噬掉他的。

而且，这么多年，他自己独立成长的那些年，他早就在网络上，看见了那些“真诚”的善意，那些“真挚”的希望到底有多么虚假，它们不懈一击，它们于即刻崩溃，它们只要看见真实的恶意，便会害怕得一蹶不振，或是没有得到理想中的回报，便失去热情，止步不前。

这些善意，以及希望，要么过于功利虚伪，在没得到相应的理想报酬后便不屑一顾，要么过于天真，只实行一段时间便再无下文。他实是不敢接受这样的善良。

他这前半生，二十五年，除了年少时父母尚未去“那里”追求理想时，享受过几年被人疼爱的感觉。此后二十来年，再未感受过别人纯粹的善意。

只有十五岁那年，令他无法忘却。

那个黑色长发，无比温柔的少女，对着他捡回来没多久，毫无安全感的猫，释放的，那样纯粹的善意，所以他才在远处看了她那样久。

所以她令他念念不忘，始终铭记。

他素来孤僻又冷漠，早年为了求生，仗着自己非常人的智商，跳了许多级，本就和同级的其他人相差太多岁，毫无共同语言，别人也碍于他孤僻又冷漠的性子，与他无半点干系。因此，他没有朋友，还活着的亲人和死了没有半点分别，茕茕独立，孑然一身，在这个世界里活着。

他所接受的最多的善意，大概就是接一些工作的时候，那样多的人隔着一台电脑屏幕和网线，向他说一声“谢谢”，然后再无下文。还有就是，极其偶尔的一次出门，坐地铁，人如潮涌，他没有站稳，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铁旁的一个栏杆上，而旁边有一个小女孩，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带着惊吓地问他，“叔叔，疼不疼？”他沉默不答。

他心里很清楚，那都不是他所想象的，真正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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