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鬼舞镜（十）（1/2）

姜巽离收拾好一片狼藉的地面和吧台, 又给蒋芃做了一杯摩卡, 端到他的桌上。

蒋芃接过杯子, 道：“去忙吧，我等你。”

这天是周日，下午顾客不少，姜巽离基本上没什么空闲。之前那场小冲突虽然让几桌顾客忙不迭地离开了，但仍旧有人陆续进店，他只得回到吧台后面去做饮品。

店主杨晴并没有对姜巽离的性向表现出鄙夷或者别扭, 只是有些好奇，却又小心翼翼的, 不太敢开口问。

姜巽离被她的眼神扫得有些发毛, 无奈道：“杨姐, 你想问啥就问。”

杨晴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笑着摇了摇头：“没啥, 没啥, 呵呵呵……不忙的时候你去陪他坐一会儿也行, 我需要人手再叫你。对了，店里有书，他要是等得无聊, 可以随便看。”

这天整整一下午，蒋芃都泡在咖啡厅里，拿着他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画画, 偶尔翻一翻店里的书。

十点钟, 附近大学的学生来接夜班兼职, 姜巽离终于可以下班了。

他和蒋芃并肩走在阡陌口繁荣商业街的路边，许久都没有开口。姜巽离试图去牵蒋芃的手，却被躲开了，只能悻悻地揣着口袋跟在他身边。

直到拐进小区，蒋芃才道：“在华夏，能接受同性恋情的人并不多，这条路很难。”

“所以你刚才不让我拉你的手？”姜巽离笑问道，“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和男人谈恋爱，下午怎么还当着整间咖啡厅的人亲我？”

两人谁也没有往他们住的楼下转弯，而是沿着小区的道路溜达起来。

半晌，蒋芃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哦？”

“但我不想看到你受指责。”

闻言，姜巽离沉默。

他们走到小区内的一片儿童乐园区，夜深了，这里已经没有人在玩耍。夜风带来阵阵清凉，路灯下有蝙蝠在飞来飞去，捕捉它们的晚餐。偶尔一两声蝉鸣，断断续续，与草丛中的蛐蛐叫声相和，分明是一个应当无比惬意的夏夜。

姜巽离与蒋芃在乐园区边上的一条长椅上坐下，又是许久的沉默，姜巽离才再次开口。

“今天来店里那个人，叫汪泽。”他缓缓道。

蒋芃侧过头看着姜巽离，等他往下说。

“我和他是在大二的时候，在校内一个隐秘的小圈子里认识的。我一直以为他也是个纯同，追了他整整一年。”

“他答应我之后，又不愿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我们一直维持着地下恋情。平时在学校，他也只和他篮球队的好哥们儿一起玩，只偶尔晚上会约我出去……呃，出去。”

姜巽离说着，有点尴尬地顿了顿，继续道：“快毕业的时候，他告诉我，他要回老家结婚，我们吵了一架，分手了。”

“后来他好像也没真的结婚，似乎是女方毁了婚约。不到一年后，也就是今年四月，他突然跑到我家，说想和我复合。”

“事情闹得有点大，我爷爷气得不行，找人把他打了一顿赶走了。爷爷骂我，我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有错，又和爷爷吵了一架。爷爷把我也揍了一顿，从家里赶出来……”

蒋芃伸出手，拨开姜巽离的拳头，与他十指交握。

姜巽离看了蒋芃一眼，笑了笑：“我被赶出来之后，以为我可以凭自己的本事闯出来。谁知汪泽知道我被家里赶出来的事情，又来骚扰我……我一个人应付得很恶心，就……跑来燕市了。我也没想到，他能找来燕市，还闹出这么多事儿。”

蒋芃一直沉默不语，低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巽离看着他的神色，忽然就有些紧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故作轻松地问：“你呢？以前也谈过朋友么？”

“没有。”蒋芃回答。

姜巽离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哦。”

“我以为，爱情并不是必需品。”蒋芃道。

“呃，”姜巽离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讪笑几声，“倒也、没错……”

说着，他试图把手抽回来，却被蒋芃握得更紧了些。

“但是，”蒋芃转过头，看向姜巽离，缓慢却坚定地，一字一句道，“爱情总会不期而遇。”

姜巽离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知道，你是我亲吻的第一个人。”

蒋芃说得极为认真，双眼盯着姜巽离，一眨不眨。

姜巽离找不到任何话语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最终决定什么也不说——直接回身吻上了蒋芃的双唇。

这个吻，比下午在咖啡厅里的、那个浅尝辄止的吻热烈许多。姜巽离闭着眼睛，双臂环绕着蒋芃的脖子，将他推靠在长椅的椅背，缓缓起身，跨坐在蒋芃的腿上。

两人唇舌相抵，鼻息相交，心跳的节奏很快凌乱起来。

灯光洒在长椅周围，将两人相叠的身影笼罩，一切事物都在光线与阴影里显得朦朦胧胧。周围十分安静，可以听到蝙蝠翅膀拍打的声音、飞虫在路灯灯罩上轻轻撞击的声音，偶有一两声夜枭的鸣叫，却并未打破这宁静，反而衬得夜色更加幽谧。

过了许久，姜巽离拥抱着蒋芃，顺势趴伏在他肩上，低笑了一声，问：“这个吻，感觉怎么样？”

两人胸口相贴，低笑造成的震颤在他们之间互相传递，将体温荡开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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