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1/2）
宋阮扯着黎峥的半边衣服, 停在阁楼门口, 方才他就觉得这二楼有些奇怪, 却说不出奇怪在哪里, 等到他真站在这门口的时候，才意识到这里究竟怪在何处。
这阁楼的墙，特别矮。普通的房屋高大约都是三米或者四米，至少不会让人碰到头, 或者有种天花板就要压下来的感觉, 可这个木楼却只有一米左右高, 就算用来做储藏室也绝不可能如此低矮, 就好像是……不是用来给人类通行的。
阁楼的地方如此狭小, 再牵扯着走路便越发难行, 宋阮便自觉放开黎峥的手臂，首先弯腰走进阁楼，这姿势格外别扭, 宋阮忍不住半蹲下来, 蹲着倒是轻松许多。
“你看那块石头是不是……和村口的一样？”宋阮指着某处道。
雕花窗口的边上，有一张桌案, 摆着一块扁平而边缘锋利的石片，石片上面红色白色的痕迹斑驳，也不知是沾染了什么东西，看上去倒是和村口刻着“泄村”二字的石头是同种材料。
黎峥略微看了一眼, “确实如此。”
“这上面红红白白的, 不会是血和脑浆吧。”宋阮随口道。
黎峥没说话, 把他伸过去触摸石片的手拉了一下，眼中似有嫌弃，“脏。”
宋阮也反应过来这茬，也就作罢。
他目光在屋子里转了转，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桌下有一只圆柱形的东西，看上去像是只润唇膏之类。
宋阮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只雕牌的口红，看年份还是刚出厂的，他想到熊梅的花衬衫，便觉得他们用口红也不奇怪，这极有可能是熊梅闺蜜的东西。
看到泄村的情景，宋阮就已经知道人肯定是救不回来了，把这东西留给熊梅做个念想倒也是好的。
宋阮这样想着，把东西捡起来放进口袋里，慢慢退出房间，还生活习惯良好地带上门，走上了楼梯。
黎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臂，方才那只小鬼好似还不死心，依旧跟在他们身后，但宋阮已经不粘着自己，何必还要留它。
他抬手将一团灰色的东西虚虚捏住，好似觉得这东西不大干净，挥手将这鬼东西扔在地上，那东西扶着胸口狠狠喘息，竟是爬都爬不起来。
这小鬼的模样瘦瘦小小，身上好似是穿了一件灰色的纱裙，松松蓬蓬的。他虽然还未被染黑，不过在这地方待了太久，已经逐渐被侵蚀，很快就要完全和外面的黑雾人脸融为一体。
宋阮目光转到那鬼的脸上，突然道：“峥峥，这好像是小熊的朋友……”
那东西听到小熊两个字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似乎是想要摆脱黎峥的控制，但他哪里能和黎峥相比，黎峥略微使力，便被死死按住了，动弹不得。
“你是熊梅的朋友？”宋阮试探道。
眼前这只鬼怪是略微浅淡的灰色，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说不定还残存着属于自己的意识。
果不其然，那鬼怪微微点头，“啊啊啊啊”起来，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在他张开嘴的那一刻，宋阮才看到，他的嘴里空荡荡的，竟是没了舌头，难怪说不出话来。
他半个脑袋凹陷，像是被人用什么锋利的东西割开了。宋阮有些不忍，移开了目光，道：“熊梅也来了，你应该有话要对他说吧。”
鬼怪指了指自己的嘴，低头用手指划过泥土，地面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一个死人，无法说话，无法在任何东西上留下痕迹，竟是和好友交谈也无法做到。
宋阮别过头去，有些沮丧道：“峥峥，你有办法吗？”
黎峥摸摸他的头，“有，不过要等他们回来。”
宋阮点点头，和黎峥并排站着，目光看向远方，想起什么扭头去看熊梅的朋友，“你是不是不敢进二楼的那个房间？”
它听到二楼那个房间猛然摇摇头，竟是害怕地蜷缩成一团，仿佛那个空荡的房间里有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一般。
“大意了！”宋阮突然道，三步做两步跑上楼梯，猛地推开房门一看，那块脏兮兮的石片果然已经不翼而飞。
黎峥淡淡道：“刚才我便知道那东西有问题，已经留了灵力在它身上。”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把它抓住？”宋阮有些疑惑。
“脏。”黎峥道，“它无法脱离泄村的范围，不用担忧。”
宋阮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熊梅怀里抱着阿猪跑得飞快，他见到黎峥二人才停下脚步，上气不接下气道：“那边的屋子里有东西，舌头，有好多舌头，一串一串的，挂在屋檐上，还有罐子里也是舌头，还会动！”
“我手欠开了个罐子，谁知道里面居然是条软趴趴的舌头，直接想弯腰一样跳到我手上了，那软绵绵的触觉……我全身毛都炸起来了，甩了好半天才把那鬼东西甩下去。”
宋阮想象了一下那感觉，顿时觉得寒意上涌。被熊梅这么一打岔，宋阮差点忘了和他说鬼怪的事情。
还是黎峥道：“你看那边。”
不远处的地上，一团小小的灰色鬼影缩在那里，蓬蓬松松的裙摆像一小朵花，熊梅只感觉眼睛被那朵花刺痛了，干涩的厉害，想说话时，却发觉自己的喉咙也干涩的厉害，好半晌才张开嘴，“小可，是你吗？”
那鬼影缩的更小了，像是害怕被熊梅看到一般。
“你说话呀！”熊梅忍不住道，他紧紧握拳，表情凝重。
“他没有舌头。”宋阮道。
“那就写字！写字总可以吧。”熊梅冲过去，似乎想要把被他叫做“小可”的人搂进怀里。
他完全透过了小可的身影，透过小可的那部分身体寒冷彻骨。
“所以也不能摸到东西了吗……”熊梅失魂落魄，口中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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