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何姗对那只臭鞋子忍无可忍,拎着绕了大半天,没在外面的街道上找到公共水源,索性把鞋子放到了外面的石台阶上,垫着脚进去村民家里借水龙头和洗衣粉。地势偏僻的农村很少见到拍电影这种新奇活动,农闲的妇女都搬了小板凳出去围观了,何姗没在屋子里看到人,等到再回来,却发现自己放在台阶上的鞋子不见了。
难道大白天的,还会有人偷一只带了屎的鞋子不成?
这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呢。
何姗气的不轻,光着一只脚回到沈遥光那边的拍摄地,秦应枫已经补完妆,坐在院门口吃火腿肠,他偶尔善心大发,丢一截喂沈遥光的那只小土狗。
看到何姗出现,小土狗马上又叫了起来,气势汹汹的直奔她跑过去。有了前次的经验,何姗不再上当,一弯腰从路边抽出一根枝条,对着它的眼睛呵斥:
“狗子,别以为你主人不在,你就能再咬我一口。”
小狗子果然马上服软,立刻就往人群里钻进去沈遥光的拍摄场地,疯狂抢镜。
何姗把秦应枫坐着的凳子抢过来,往他手里塞上二十块钱:
“应枫,去,帮我跑一趟腿,我的鞋子不知道被谁偷了,只能去村口小卖部买双拖鞋了。”
秦应枫几口把火腿肠吃完,拿着钱就往村口走,结果秦应枫刚走没有多久,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等待,把那只洗干净的鞋子放到她脚下:
“姐姐,你的鞋子我帮你洗干净了,你能不能,给我一点辛苦费。”
何姗低头看了一眼,小男孩的鞋子洗的很干净,只可惜全部浸了水,其实也无法再穿了。
自从剧组在这里录节目,附近的村民就喜欢在他们录节目的附近摆点小摊,卖点山上采摘的野果子,小本生意,自然会有人光顾,可是不经过别人的允许帮人洗鞋子这件事情,何姗还是第一次遇到,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小男孩,不难看出这个孩子家境很差,现在这个年代还穿着一身打了布丁的破衣服,小男孩头发已经快要及肩,零散的披在肩膀上,有些油腻腻的。
她鼻子有些酸,从衣兜里掏出十块钱:
“谢谢你。”
或许是没见过那么大面额的纸币,小男生嘴巴长成一个夸张的O形,道了谢才离开。
小男孩跑的很快,头发张扬的随着奔跑的动作飘起来,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何姗坐在凳子上,眯着眼睛看了很久,恍惚中想起了十三岁的自己。
那是她刚刚来沈家的第一年,她的生父欠下百万赌债,借口送她来沈遥光哥哥开的民间杂技班学艺,一个星期以后就跑的没了踪影,只留给何姗一封诀别信,表示以后不在养她了。
何姗的妈妈嫌弃他爸爸不会挣钱,生下她就跑了,九零年代初期,何大云背井离乡,带着她来向华县卖鱼为生,日子虽然苦了点,但也不至于饿死,何大云这人喜欢赌博,又爱喝酒,偶尔喝醉了还喜欢把何姗从床上拉起来说胡话,但何姗喜欢他的父亲,认为哪怕是这样艰难的日子何大云也还是对她负责到底,没想到那天何大云带她来沈家班拜师学艺,就是最后一面了。
无法接受这个残酷事实的何姗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了两个晚上,后来听师父沈思崇说要送她去福利院,心一下便凉透了。
好在师母尹翠婷人美心善,在恳求太师父之后收留了她,何姗的户口和入学手续全部都交由尹翠婷去办,结果初中入学没多久,老师就开始了家访,那天师父和师母出门演出,屋子里只有小师叔沈遥光,她记得班主任委婉的说到了她的头发:
“女孩子要弄的整齐一些,别披头散发的哦。”
何姗红着脸送走了老师,回来时看到沈遥光翻箱倒柜,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把剪刀,何姗想跑,却被他眼疾手快的揪住,师侄俩发生争执,最后还是何姗哭着抱怨:
“我不留短头发,大不了我以后早些起来扎头发就是,男孩子才留短头,我可不想再当我爹的儿子,也不想当师母的儿子。”
这是何姗的爸爸何大云对何姗最大的妄想了,如果她是个儿子,没准何大云就不会丢下她跑了,妈妈也不会不要她。
沈遥光握着那把剪刀,坐在轮椅上愣了片刻,最后把剪刀收回去时,面不改色的说她:
“就你这张口就能把长城哭垮的本事,别侮辱男孩子这个词。”
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是从他的口中知道的。
难得留住那么长的头发,此后何姗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扎头发了,某一天早上,何姗险些迟到,披着头发跑到教室时已经过了十多分钟,她被罚站了一节课,直到第二节课,同桌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何姗,你小师叔来了。”
作为向华县有名的皮影世家,沈家在这小县城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沈遥光当年出车祸的事情还上过报纸,谁都知道她是他的小师叔。
自从车祸之后,他停掉了所有的学业,更别说来这种人多的公共场合。何姗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来。
她满怀欣喜的跑出去,看到那个人坐在轮椅上,在走廊尽头安静的等她。
“小师叔,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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