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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月色了吧(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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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斗带着两位徒孙来到他订好的山脚客栈。宜兴陶业发达,常有陶商往来,所以不大的城镇里客栈倒有不少。山脚客栈就是其中一家很好的。苏釉看到客栈门楼,知道师公果然是没省钱。客栈并不是很大,装潢可圈可点,不是附庸风雅地故作姿态,而是自然而然地岁月沉淀,看来是家很有年岁的老店。

苏釉暗暗小赞师公选店不错,上了楼梯走到三楼。房间就是最里面的那间。待她进到房间后,小赞就变成了惊赞。房间四方规整,铜镜台,红阁窗。窗脚床头都缀着大红色的流苏,一开窗就随风轻摆。窗阁旁还有个小阳台,站在阳台眺望,楼外是青山,远处是绿田,相得益彰的色彩伴着阳光让人赏心悦目,疲劳都能减去大半。再看回房内,冬墙是字画,西墙是书柜。苏釉定睛细看,四幅字画皆装裱精致,署名多是江苏当地书画名家。书柜里是唐朝和当代大家的书作,书册都整整齐齐地分门别类。好一间古朴雅致的客房。

泰斗看出苏釉和蔡小纹的惊喜,暗自得意:“怎么样,这房间可是不错啊?”

苏釉狠狠点头,学着京城的口音:“可带劲呢!”

“哈哈哈哈……”泰斗得意得脸都嘟起来了,起身要走:“你们先休息吧。晚饭时分来家里找我。我带你们去赴宴,陶会的宴。”他本都快走出房门,忽然看到站在门口的蔡小纹,又停下扭头对苏釉补了一句:“带着师妹穿好点。”

苏釉知道师公嫌蔡小纹衣袍普通,忙点头哈腰地指向蔡小纹腰间的玉佩:“缀着玉呢,缀着玉呢。”

“哈哈,你真是像龙泉……嗯?这块玉佩?”泰斗捧起那块玉佩,摸着细看,肯定地道:“这不是龙泉的吗?当年摸都不让我摸,说什么是祖传的玉佩,要留给女儿做嫁妆……”

“是吗?!”苏釉吃惊。这一节她并不知道。“娘的确是给了我。是我借……借给小纹佩的。”说完她转念一想。嫁妆,玉佩,小蚊子……这是多么好的寓意啊……苏釉简直想夸奖自己未卜先知。

“嗯……傍晚早点来。我先走了。”泰斗狠狠地摸了摸当年不让摸的玉佩,推门而去。留下蔡小纹双手捧玉佩,惴惴不安:“这原来是师伯给你做嫁妆的……我,我还是别佩了,万一碰破……”

仿佛没听到蔡小纹的絮叨,苏釉长呼一口气,痛痛快快地伸了个懒腰:“好累……”懒腰伸得她向后一倒坐在了床榻,望着蔡小纹拍了拍床榻。

蔡小纹被召唤,立即走来贴着苏釉坐下。苏釉侧身看她,眉梢都含了笑,伸指点点她的鼻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就别碰破呗。”

“可是,万一……”

“好啊,那我们就来说说万一碰破了怎么办?”

“那我赔你。你要我赔啥?”蔡小纹不明不白地要赔人家玉佩,水汪汪的大眼睛揉进了少许的紧张不安,就显得格外可口。苏釉像是看到大猪蹄,暗暗吞了下口水。

“如果破了,你就把你自己赔给我。”说这番话时,苏釉竭力让自己笑得邪魅又嚣张。她坚信夸张的笑容是心事最好的掩护,可惜她耍流氓的道行尚浅,接下来这句话多多少少又带着真诚的意味:“你就是我的了。”

蔡小纹本来看苏釉龇牙咧嘴地还以为是什么可怕要求,千年人参万年血之类的。结果听来这么一句,当下心咚地放下,立马答应:“好呀!”把自己赔给苏釉,蔡小纹没有丝毫舍不得,只是有那么点小心思:就怕你有了师姐夫就不要我了……

苏釉居心叵测地给师妹下钩,结果笨蛋师妹毫不犹豫地咬了。阴谋达成,苏釉心情大好,仰身倒下,双臂张开喊道:“累死我了。晚上还要赴鸿门宴。我睡一会,你睡吗?”

蔡小纹笑道:“不就是宜兴陶会吗?哪有鸿门宴那么夸张啊。”

“嘿嘿,你还不懂。睡不?”

不懂就不懂……蔡小纹不明白为啥苏釉总是把宜兴的同行说得那么敌对。不过她不想和苏釉犟嘴,便略过这个话题不提。“我不困,那我出去转转。”

“去吧去吧。小心别迷路,早点回来,不要和奇怪的陌生人搭讪……”苏釉翻过身装作睡着,暗地窃喜。她哪里是要睡觉,是心心念念惦记着小说里那对相爱相杀的姐妹,想把蔡小纹打发了好赶紧看几页。

蔡小纹总是这样中了圈套而不自知。不过现在出门,实在也不是坏事。雨过天晴,一踏出客栈的门,带着泥土和稻苗微香的清风就扑面而来。阳光破云一线,一往无前地洒向大地。蔡小纹感叹这比玉峰要舒服得多的天气,开始还惦念着玉佩小扭着走路。才走了几步,就再顾不得那么多,大步向前,深深吸吐这江南气息:都说江南好,果然就是好!连风都是香的……

“喂!”

蔡小纹刹住脚步,左看右望:谁在叫我吗?

“喂!”

又是一声,这下蔡小纹听出来了,是身后传来的。她转身看去,果然有一个姑娘,倚着半人高的篱笆,抱臂看她。

“你叫我?”

那姑娘慵懒得眨眨眼,连姿势都没换一下,仰脸问道:“玉峰来的?”

蔡小纹觉得这样隔得太远,就向她走近几步。那姑娘立即警觉了似的,曲脚后踏住篱笆垂下手臂。蔡小纹这才看清她脚旁放着细竹篓,竹篓里是五六支自制的简易飞枪。她再看那姑娘,大概比蔡小纹年纪小一点,面容嘛……蔡小纹看着她的脸庞忽然就想起了两句诗文: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这两句诗当年在私塾怎么背都背不下来,没少被先生打手板,现在看着这位姑娘就想起来了,何其神奇!

这位美得能让蔡小纹想起洛神赋的姑娘等蔡小纹走近了,又恢复了慵懒的神情,手又抱上双臂,脚却不在放下,依旧踏住篱笆:“玉峰来的?”

蔡小纹拉住衣袖,大大方方地曲手而礼道:“玉峰陶师,筑莲工弟子蔡小纹。还未请教?”

姑娘斜眼瞟了一下蔡小纹腰间的重玉,抿住嘴唇,然后仰头望天,也不回礼,随口答道:“山色工,凌小楼。”

山色工……这个工门蔡小纹没有听说过,没有听说就不好多问。她把苏釉所说同行是冤家抛到脑后,面有喜色道:“山色工也是制陶工门吧,我们是同行呢!”

凌小楼眨眨眼,没有回话,依旧看天。蔡小纹不觉得又什么不妥,只为萍水相逢而高兴:“你在这做啥呢?找陶泥?”

凌小楼瞥了她一眼,好像很不屑这个问题似地吐出三个字:“晒太阳。”

“嘿嘿……”蔡小纹对凌小楼竹篓里的飞枪很有兴趣。在听到山色工之前,她一直以为凌小楼是个猎手。“我还以为你是打猎的呢。”

“……我就是打猎的。”凌小楼弯腰,从竹楼里拎出只新鲜的野山鸡,丢到蔡小纹怀里:“喂!刚打的,送你。”

蔡小纹被突如其来的大毛团吓了一跳。等她把野山鸡撒开的毛都按下眼前,看到凌小楼已挑着竹篓走得很远了。

“凌小楼,谢谢你的野鸡!还有我不叫喂,我叫蔡小纹!”

凌小楼头也不会,掏掏耳朵,眼皮都懒得抬:“好吵……”

夜幕西陲,筑莲工祖孙三人踏着茫茫夜色,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向家走去。哦不,虽然都是摸着肚子,但只有两个人心满意足,还有一个人是饿得摸肚子。

“师公,”饿到要摸肚子解肚饿的苏釉打断泰斗的剔牙节奏:“今天席上坐在末座的那位姑娘,我见过。我就是问她路才找到您家的。她是哪个工门的代表?”还以为那姑娘是农家女,没想到居然也是陶师,可惜她坐在末席,苏釉没机会和她说话。

“末席……你说谭花啊?”

“谁?”

“谭花。她是山色工的弟子。”

“山色工?!”蔡小纹惊叫一声,差点打了个饱嗝:“我今天也碰到个山色工的弟子啊!叫凌小楼!”

“你也碰到了?”苏釉仔细在脑海里寻找山色工这个名字,没有找到:“我没听过这个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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