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苦酒(1/2)
日暮时街上下了一场雨,冲淡了日间的几多暑气。
蒙着油皮纸的黄灯笼在夜风里摇摇摆摆,灯光晃动在街边的青色砖上忽明忽暗像是镀上了一层辉。
打更人敲响了铜鼓,持着长枪的士兵列成队从街心走过。
酒馆里的伙计架着门板,店中的掌柜从柜台后走出看着窗边那桌未走的酒客冲着伙计努了努嘴,示意着伙计上前催促着酒客赶紧离开。
自从上次皇上在皇宫里遇了刺,这几个月中京都夜里便一直上了宵禁四处寻着刺客,入夜里等闲人不得外出,眼看着这马上就要宵禁了店中的掌柜有些着急的戳了戳一旁架着门板的伙计。
伙计架好了最后一块门板留了条一人能穿的缝,他探出了头瞧了一眼街上那些巡逻的兵们,而站着一旁拿着账本的掌柜又扯了扯他的衣裳。
伙计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手把抹布往背上一搭便一步一步的向着那窗边的酒客走去了,酒客一杯一杯的吞着酒,倚在窗边的窗棂上。他看起来有些颓唐隐隐的也能看出醉意。
那醉意不少喝下肚的酒明显让他连坐立的姿势都不稳了。
他把杯盏伸出临街的窗棂外,低着头靠着窗。
窗外的街边走过一群巡逻的兵们,他们面色不善的看着这个醉酒客。
伙计赶忙上去打圆场解释道这是醉酒的客人正准备还家,还请军爷们宽限一下。
说着摇了摇醉酒客的肩膀,看着那群巡逻的士兵们呼着其名。
“周大人,周员外郎,大人您醒醒,小店打烊了。”
周嘉仲醉醺醺的抬了首,举着杯向着窗外的那群士兵们,他手一抖把杯中的酒倾倒了一地溅湿了离窗最近的一个士兵的衣衫。
巡逻的士兵领队的皱着眉头看了倚在床边喝酒的周嘉仲一眼,只见下一刻周嘉仲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哭又笑的,咧着嘴却竟笑出了泪来。他伸手提着酒壶便要往嘴里倒但摇摇晃晃不稳当竟倒了一身浸湿了他的大片胸膛。
周嘉仲忽的又狂笑把酒杯往桌上一掷哐的一声响,他半散着发头冠歪斜,下颌上还冒着青色的胡渣。
巡逻兵的领队虽是认出了周嘉仲这张脸,但曾经游街的榜眼郎如今的这幅不修边幅的模样他还真没怎么见过,瞧着倒是与那街边的疯子无异。
窗边的伙计一边抹着桌上打翻的酒一边笑着跟窗边的巡逻兵领队解释道。
“酒疯子,酒疯子嘛。大人您要是尝了我们这醉春坊的好酒,您也能疯一回。”
巡逻兵领队笑了笑他摆了摆手。
“那我可就不敢尝了,喝了酒变了疯子,疯子可不招人待见。”
窗边的伙计抹干净了桌上的酒利落的收了杯盏把布往肩上一搭,笑着回道。
“可大人,疯子自在啊,问这人世间谁不想当个自在人呢?”
领队笑了笑望着这宵禁后落了满城灯火的京都摇了摇头没说话像是认可了酒馆伙计说的话似的,他摆了摆手见着这醉酒客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后便领着队沿着街边又继续走了下去。
夜色隐去了那队巡逻兵的身形,窗边的伙计料理好了一切扶着醉着七摇八晃的周嘉仲坐了起来,他叹了一口气晃了晃头道。
“大人,疯子是自在,可是人总归是不能一直当个疯子的啊,总是要醒的。”
周嘉仲摇摇晃晃的望向扶着他的伙计他迷迷瞪瞪的也不知伙计的话他听没听的进去,清醒了没。
只是复而又低下了头喃喃着伙计也听不懂的一些话,颠来倒去的没个次序。
“师父……辙行……师父……”
伙计知道酒馆里喝酒醉酒的疯子们是不能和他们讲道理的,这时候只能哄着把他们哄出了酒馆的大门这才叫万事太平了。
至于哄出去之后这些醉鬼们倒在哪条深街小巷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但周员外郎好歹是个有官职有府邸的醉鬼,仆役们就在酒馆外候着只等伙计一把周嘉仲扶出,酒馆外的一众仆役结了酒钱便能立即架上马车走人。
酒馆的伙计扶起了周嘉仲,他半倒在伙计身上虽是文人但好歹是个七尺有余的汉子伙计扶着他一时有些吃力酒馆掌柜赶忙上前来帮扶,他俩两人合力才把周嘉仲摇摇晃晃的架出酒馆。
一出酒馆大门周员外郎便被门外候着的一众仆役妥帖的架上了马车,仆役结了酒账掌柜揣着账本回了酒馆。
他站在柜台边拨着算盘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捋了一把胡须歪着头对架着门板的伙计说。
“这周大人已经连着在酒馆里泡了半月,你说他这年少得意家世显赫文采武貌具备的人能有什么烦心的事?大病初愈就在酒馆里泡了半月。”
伙计安好了最后一块门板用肩头的抹布擦了擦掌柜算账的柜台,叹了一口气。
“各自有各自的烦法,你看周大人这年少多金的风流模样指不定是犯了什么情痴呢,招惹了谁家女儿又求不得,可不得借酒消愁吗。”
拨着算盘的掌柜点了点头又捋了一把胡须,似乎是很认同他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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