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座3(1/2)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竹玉听见那边厢沈绰的声音悠悠传过来,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恶寒。很好,重来一回,这人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撩扯女子的手段一点都没变过。
沈绰见姑娘漠然立在原处,心中这才生了几丝疑惑:一个绣院出身的女人,再如何惊才绝艳心高气傲,也没理由拒人千里之外,尤其对象还是他这样的世族贵客。
竹玉却攥紧了手中锦帕,暗暗思忖:换做其他男子我还能姑且笑脸相迎,唯有你这个四处留情的人渣,本小姐断断忍不了。
入秋晚风寒凉,轻轻一吹,带着些许清冷之气。沈绰却不气恼,心道一声“有意思”,不紧不慢地摇起了手中折扇:“早听市井传言曦玉姑娘气质无双,如今人立月下、月照美人,真可谓妙得如诗如画呀。”
竹玉轻轻一欠身子,摆明不愿继续纠缠,言语间多有疏离的意味:“沈公子的称赞,小女子愧不敢当。眼下天色不早,公子若无其他什么事,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又或者公子还没玩够,绣院里有的是美貌姑娘。”
沈绰端的云淡风轻,听罢此话,俊朗面容上豁然露出一弯笑意:“姑娘这说的什么话?京都美人虽多,又有几个比得上权曦玉呢?”
好一副无赖皮相。竹玉死死抿着嘴唇,隐约回忆起过往一些事情来,想到那年庙寺初见,佛音犹在耳畔,大名鼎鼎的沈公子也穿了这样一袭青色衣裳,也对她这样温柔莞尔地笑。
她真以为自己遇上了此生璧人,可男子就是男子,富贵人家就是富贵人家,此后莫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便是明哲保身安稳度日这般简单的希冀,一到公子府,也堪堪化成了一滩泡影。
她恨如此玩弄感情却自诩风流的模样。
沈绰见她呆愣,轻轻走近了一些;竹玉这才猛地清醒过来,果断向后退了一大步:“我仅一介普普通通平淡无奇的舞女,公子又何必苦苦纠缠?同样,欧公的《元夕》虽美,后半首却是悲凉;公子大可寻欢作乐,但我与您不一样,且心里清楚——有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静好,便难保不会出现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的那一天。”
小半辈子“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沈公子第一次撩人碰壁,不禁愣了一愣,脑海快速回放起前不久小侍从说的话来——
“根据我多方打探调查,曦玉小姐虽为绣院名女,性格却是腼腆内敛。平日里郁郁寡欢、不喜招惹事端,待人尤其温和。”
病美人?小娇羞?沈绰轻轻一笑,想他长情公子恣情逍遥这么多年,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口。可眼前这个性情淡漠冷如冰霜的女子,真的是小侍从嘴里头那个人吗?
秋天了,公子府偌大,有些人是时候该解雇了。
莫名被怼的沈公子收一收僵在面上的笑意,继续温柔说话:“想不到曦玉小姐还懂诗词。在下不才,平日里却也喜欢吟诗作对,若姑娘不嫌弃,我们倒可以一同赏赏花、喝喝茶。”
嫌弃。当然嫌弃。太嫌弃了。竹玉背过身去,默默瞟一个白眼,话语依旧平静得毫无波澜:“小女子才疏学浅,公子见笑;至于吟诗作对这等文人墨客的雅事,便也免了吧。”
沈绰撇撇嘴,话锋一转:“看小姐穿衣气质不俗,想来对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有所了解吧。正巧公子府新得了一批名贵好物,小姐若有时间,欢迎前来品鉴。”
不好意思。没时间。竹玉一口回绝:“公子的一片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可惜我对此等身外之物不甚挚爱,恐怕要叫公子失望了。”
这也不行?沈绰轻轻一咳:“不知曦玉姑娘可喜欢欣赏美景?京都城郊有一处镜山,名气虽然不大,景致却美得宛如仙境。听闻小姐喜静,山上恰有一寺庙,终日佛音缠绵,极为空灵,若小姐感兴趣,我们也能一道看看。”
听他这样说,竹玉心下一怔,先有些不知所措,随后感到一股莫名的难受。“不必了公子,”她敛眸垂首,轻轻整了整挂在脸上的面纱,“小女子早前已然访过镜山。”
“哦?”沈绰忽又一笑,“这倒有意思。不知姑娘何时去的?”
竹玉紧了紧宽袖里的手:“时日太长,记不得了。”顿了片刻,又补充一句,“那时候岁月静好,身边还有一位俊俏少年。”
沈绰来了兴致,“啪”一声收起扇子:“都说镜山寺求姻缘最灵验,原来小姐早有知心之人。却不知那如意郎君乃何许人也?现在又身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竹玉愣了一下,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有落寞,有不甘,有忿恨,有怨怼:“郎君是达官贵人,小女子自然高攀不起。”她低眉欠身,“便是曾经千万分浓情蜜意,也都随风散去,一点不剩了。”
沈绰若有所思点点头,心道“怪不得曦玉姑娘如此清冷,合着从前被男人诓骗过”,也不多思索,便出言道:“小姐如此美貌、风姿绰约,又何苦为那一个负心汉拒所有人千里之外?”话音一顿,换上一副甜腻温柔的口吻,“更何况佳人难觅,天底下总有男子懂得疼惜。”
暗示之意太过明显,竹玉听在耳里,作呕在心底——前世的她受了一次骗,砸进去一辈子,此生老天爷怎么还叫自己遇上这位极品公子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