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6（1/2）

“……小姐这是铁下心要跟沈公子断关系了。”

送完伞回来，雨的确大了些许。雅致厢房内竹玉轻轻叹了口气，摘下覆面薄纱，听见江柳绵在耳畔小声说话，心里头莫名有点难受。

“他……收下伞了？”一句强作轻松的询问。

江柳绵点点脑袋：“公子收是收下了，可看模样也不太高兴，一心一意念着的都是小姐您呢。”

“是，他自然一心一意念着权曦玉。”竹玉微微垂首，“可我不是权曦玉。说到底他从不明白我的心思。”

江柳绵闻言愣了愣，片刻才轻声接话：“小姐也没真给沈公子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将功折罪？”竹玉苦笑一下，“且不说他错了多少错在何处，我们曾经的恩怨纠葛，早就不是一句 ‘将功折罪’能涵盖的了。”

江柳绵微呼一口气：“……小姐的意思是？”

竹玉轻轻叩了叩桌子，叹道：“我的意思是，无论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与他，都是一场孽缘。”

江柳绵再不知说什么好，沉默了片刻，听自家小姐先开了口：“你……和小侯王？”

一句小心翼翼的试探。乍闻那三个字眼，江柳绵羞赧地敛下头去，咬着发白的嘴唇过了半晌，才颤巍巍地说出句话来：“小姐……何出此言？”

竹玉见她如斯紧张，更加确定了什么，当下轻柔扶了扶姑娘的肩膀：“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提醒你一句，有些事情……还是慎重为好。”

江柳绵几不可查地点点头，脑海一瞬闪过什么画面，不禁心中酸涩。——那只暗藏情意鸳鸯戏水的锦囊，到底成了她再不敢提起的执念。

“柳绵，你把曦玉的胭脂清出去了？”出神间竹玉已走到梳妆台前，纤手随意扫过一样样摆放整齐的妆品香粉，总觉少了点什么。

江柳绵一缩脖子，猛然反应过来，忙不迭点了点头：“小姐，我看你平日里不喜欢曦玉姑娘曾经常用的胭脂水粉，就趁后院清理杂物的机会整出去了些，您看着也清静。”

竹玉若有所思地颔首，抬眸看了眼小姑娘面上略微复杂的表情，凝思片刻，终于开口问出常压心头不得解答的疑惑：“柳绵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看着小姑娘在自己身边一日日的变化，真切感受到江柳绵从开始的百般提防千般留意，到如今渐渐敞开心扉不再如临大敌；却始终不明白姑娘提到特定事物时候那种溢于表面难以遮掩的……忧虑。

一种扎根在骨血里的忧虑。

“关于权夫人？还是权曦玉？”竹玉轻轻蹙起眉头，“柳绵，你……是不是一直瞒了我什么？”

听了这话，江柳绵的清秀面容上又显现出担惊受怕的表情。

秋风泠泠吹过，小姑娘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微微翕张着两片唇瓣，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竹玉小心上前了一步，尝试用最平和的语气消除眼前人的紧张：“你很想离开绣院？是不是？”

江柳绵下意识环起双臂，双脚颤抖着朝后小退了一点：“……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字眼，此刻从姑娘的口中吐露，算作一声肯定。

果然。

竹玉轻轻叹口气，声线微微凝重下来：“我想……是因为权夫人？”

江柳绵蓦地闭了闭眼睛：“……嗯。”

竹玉听她如此作答，心脏不自觉加速了一些：“柳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秘密？”

很快，很快了。她心心念念百思不得其解的真相，将在下一刻被小姑娘揭开——

“吱嘎”。耳畔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推门声。厢房串璧的屏帘被人撩起，大大小小的珠子敲打在一块儿，合该是清脆的动静，此刻听来却有几分刺耳。

竹玉心尖一窒，猛然回过头去，见来者一袭玫红色绘金牡丹外衫，鬓发高高挽起，可不正是方才二人还谈及的女子——

权夫人。

江柳绵登时白了脸颊，方才还只微微颤抖，此刻却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参，参见夫人。”

权夫人懒懒扫了她一眼，片刻挥手示意她下去。小姑娘如释重负，三步并两步地朝门外走，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一段路，却还在跨门槛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险些绊倒。

权夫人听到动静转过身去，眯起一双狭长精明的眼睛：“都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毛毛躁躁。笨手笨脚的如何伺候好玉儿？”

江柳绵大气不敢出，低着头毕恭毕敬地施礼：“……都是我不好，叫夫人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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