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2）

好歹我也是赵府唯一的小少爷，下人们没有去取那厚木板子，而是很有眼色地拿了府里惩处族亲的竹板。

饶是如此，三十板子下去我还是哭得七荤八素，连路也不能走了，被几个下人搀回了房间。

赵彧禁了我一个月的足，我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好容易捱到能下地了，听说霍十安来探望我，可却被赵彧拦在了厅堂里，没能进到内院见上我一面。

我知道赵彧还在生我的气，便日日托孟尝往他的书房里带好话。

孟尝为人豁达，我师承于他，免不了沾几分他的性情。虽然我这回确实是做错了，但见我挨过罚，他也就不与我计较了，反而赵彧显得十分小气，日日见了都板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与我说。

书院也不用去了，我禁足在家，伤有个半月便好利索了，待罪之身又不敢玩闹，逮着机会就捧着书本去赵彧眼前晃悠。

可他依旧不理我，如此几番，我十分挫败。

“师父，你说小叔怎么还不原谅我啊。”

院子里，孟尝接过我奉上的茶，抿了一口。

“二子，你当真不知道赵彧到底气你什么？”

我思量着孟尝的话，半晌摇了摇头。

孟尝放下茶盏，戳了戳我的脑门：“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遇到问题只知道看表面，丝毫不带动动脑子，往深处想一想呢？”

我有些沮丧，无法否认，孟尝说的净是事实。

“好师父，你能不能指点指点我，”我咬咬牙，扯了扯他的袖子，“教教我吧。”

孟尝拿我没办法，示意我坐到他对面去。

我端正地坐好，一副虚心听教的样子。

“你小叔与我子嗣无望，已成定局，”孟尝收起了平日欺负我时的不正经，“不夸张地说，老赵家就你一个后人，以后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说着他抬手在周围随便画了个圈，我明白他是指家产和茶庄的生意。

“这些东西何去何从，我无权过问，但你须得知道，于赵彧而言，如此决定是他心甘情愿的。”

这话不难懂。

小叔若是娶了个寻常人家的女子，自然是要将茶庄交于子嗣传承的。但他跟了孟尝，是自己的决定，我又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血缘关系尚在，亲近程度早就胜过了自己亲生的儿子。

赵彧光明磊落，他若说得出心甘情愿，定无半分嫌隙。

我鼻子有点酸，觉得自己确实是十分不懂事。

以往惹祸都是小打小闹，这回我劫了自家的货，坏了镖局的信誉不说，如此行事，横看竖看，都是个难当大任的混蛋，叫一心栽培我，想将家业都交给我的小叔，怎么能不生气。

得到孟尝提点，我洗净了脸跑到赵彧书房门口跪候，喊了无数声小叔，直到嗓子都哑了，房门才打开。

“小叔，我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看到赵彧的靴子出现在视线里，我急忙扑上去抱住了他的大腿。

“你别生气了，我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后我再也不干这么混账的事儿了，你就原谅我吧小叔……”

“想跪着，我不拦你，”赵彧冷冷地声音从我头顶传来，“但是劳烦把嘴闭上，我要对账，你吵得很。”

我一愣，被他这冷冰冰的态度怼得心里难受，但手上没有松劲儿，膝盖往前挪了几寸，把赵彧箍得更紧。

“小叔，求你别生气了，实在不行，你再打我一顿，原谅我吧好不好，别不理我……”

赵彧没再赶我，但也没说话。

“小叔，我知道，这回我干的事儿太混蛋了，”我见他动摇，赶紧加了把劲，准确无误地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原谅我吧小叔，我以后一定好好跟着你学做生意，再也不胡闹了。”

听到我说做生意，赵彧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叹了口气，动了动腿示意我松开。

“进来。”

我赶忙爬起来，跟在赵彧身后进了屋。

赵彧坐回到桌案后，抬手让我过来，我绕过桌案到了他的椅子旁边，垂手而立。

桌上放着一沓薄厚不一的账簿，旁边还有一本翻开不到一半页数的。

我了解赵彧，他看东西时习惯将所有都摆在左侧，逐一取着过目，看完的则会摞好摆在右手边，此刻桌案右侧空无一物，想也知道是被我在外头吵得心烦，连一本簿子都没看完。

“小叔……”

“孟尝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这句话问出来，几乎是个肯定句。要不是和孟尝谈了话，就我平日那个混世魔王的样子，怎么会跑到赵彧跟前来说什么要学做生意，他会问我，只是不知孟尝具体与我说了什么而已。

“是……”我站得笔直，生怕赵彧生气，再晾上我个好几天，“小叔，师父说得对，想我这么多年来，事没做成几件，祸倒闯了一堆，你一直也没要求我做什么，反而处处包容我……”

我越说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鼻子一酸，有点想哭。

赵彧见不得我哭哭唧唧的样子，摆了摆手。

“行了。”

我赶紧揉了揉鼻子，央求道：“小叔，别不理我了，你这样我真是比挨打还难受……”

赵彧拍拍我的后背，就当安慰了。

“我问你，是因为怕我生气才说要学做生意，还是真的有了这个心思？”

我不想骗赵彧，掂量了一下开口道：“一开始是想让你消气的，但我是个男人，理应担起自己该担的责任，学做生意，是迟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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